正文 第128章 帝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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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崇祯皇帝召抚宁侯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于中左门奏对。

    朱国弼先祖朱谦于英宗时期始封抚宁侯,赵之龙先祖赵彝于成祖时始封忻城伯,二人都算得上是世受国恩的勋贵,崇祯对他们还是十分器重信任的。

    现在局势越来越严峻,崇祯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到他们先祖也是为大明立过赫赫战功的英烈,现在说不定能有什么好办法力挽狂澜。

    毕竟文官们这些日子的表现实在是让崇祯失望透顶,说不定勋贵不一样呢?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崇祯第一次召见这两位勋臣了,二人对崇祯频频召见其实很无奈,他们养尊处优数代,骄奢淫逸惯了,早将祖先的本事忘得干干净净,别说征战沙场,让他们挽弓搭箭都是为难他们了。

    比如抚宁侯朱国弼在崇祯十二年见到了艳名远播的秦淮名妓寇白门,寇白门时年十七岁,典雅单纯,朱国弼顿时惊为天人,誓要将其纳进房中一亲芳泽。

    自古权贵二代的泡妞手段,其杀伤力都是惊人的,寇白门很快就沦陷,又由朱国弼重金为其赎身,嫁入抚宁侯府。

    是年秋夜的婚礼上,朱国弼竟调派五千士兵,沿秦淮河肃立到朱家府宅,场面极为气派,几乎全南京人都来围观。

    当然,权贵子弟爱上才女名妓的戏码都一样,所谓喜爱不过是将其视为一珍贵玩物而已,得到手玩厌了也就不过尔尔。

    朱国弼很快就又开始频繁出入青楼妓院,期待下一位“惊为天人”的佳人。

    明末勋贵,早已沦为一群骄奢淫逸、只知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依仗父祖金戈铁马赚取的世爵,庸庸度日而已。

    现在崇祯向这两个废柴咨询国事,他们能有个屁的主意,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朱国弼灵机一动,说现在之所以天下不宁,就是因为地方上没有勋贵重臣镇守,而南都乃是大明除了京师以外最重要的城池,他自请出镇。

    忻城伯赵之龙一听,也连忙附议,并言及淮安是沟通南北、扼守江淮、确保江南财赋源源不断输送至京师的漕运重镇,毅然决然地表示他也要出镇地方,为圣上和大明朝廷尽忠。

    崇祯对此表示嘉许,思虑再三后同意了他们的提议,但稍稍做了一点改变,决定以抚宁侯朱国弼镇守漕运重镇淮安,南京方面则以忻城伯赵之龙守备,兼掌南京都督府事。

    崇祯觉得南京虽然表面上很重要,但毕竟是后方,勋贵重臣镇守其实象征意义更大。

    而淮安是真的极为重要,朱国弼的分量更重一些,让其镇守淮安,还可以震慑江淮一带的兵马。

    现在南京守备勋臣是魏国公徐弘基(中山王徐达后裔),但他已经年老,前不久又向朝廷禀报其已病重,向朝廷请辞。

    这两人都是更愿意去南京的,毕竟南京乃江南繁华之地,又多金粉佳丽,实在是个好地方。

    但既然皇帝已经决定,这二人当然是领旨谢恩,能够远离京师就是好事,只不过赵之龙更为高兴一些。

    经二人提醒,崇祯觉得让勋贵镇守重要地方是个不错的主意,相比起文官们,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更愿意信任同大明江山休戚与共的勋贵。

    毕竟他们世受国恩,享受了朱家给予他们这么多的好处,怎么也得知恩图报吧。

    再说勋贵重臣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都是和大明朝绑在一起的,要是大明完蛋了,他们也逃不了。

    而文官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说不定会卖了大明和朱家天下,换个新主子,继续当官。

    随后,崇祯下令,以襄城伯李国祯为京营总督,统领京军三大营,以诚意伯刘孔昭(大明开国诚意伯刘伯温)为操江提督,统管南京操江水师,还命自己的表兄弟新乐侯刘文炳、驸马巩永固召集勋戚家丁训练。

    这些勋贵真的有用?

    崇祯真的是太高估了勋贵的智商和节操了,养尊处优百多年,祖宗就是韩信霍去病,现在也养成废物了。

    结果如何,很快就能知道了。

    现在形势越来越危急,崇祯已经有意调吴三桂的关宁军入关,遂于正月初十召吴三桂父亲吴襄陛见。

    正月十一,李自成大军前锋渡河至山西平阳,巡按山西御史王宗友檄副总兵熊通,同河东道郝絧以千二百人赴河上。

    前些日子李自成命弘文馆学士作的檄文近日也终于传至京师,檄文中点名斥责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

    “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就是说崇祯你并不是很昏庸,只是你孤立在上,奸佞擅权之臣极多,朝臣尽谋私利,结党营私的多而公正忠良的少。

    “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痛。”

    骂皇帝暴虐,以致监狱里囚犯众多,士大夫没有报国之心,又横征暴敛繁重,老百姓只有结伴逃亡。

    随之而来的还有李自成命人投于兵部的伪牒,称大顺永昌元年,于崇祯约战,说他三月十日到。

    一时京师震动,文武百官大哗,惶恐不安的崇祯在知晓后于当日下午紧急召集群臣举行朝会,商讨对策。

    朝会上气氛凝重,君臣相对无言良久,崇祯临朝而叹:“卿等岂无能分忧哉?”

    见群臣沉默,无一人响应,崇祯悲叹道:“朕非亡国之君,事事皆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何面目见于地下?”

    “朕愿督师亲决一战,身死沙场无恨,但死不瞑目耳!”说完崇祯于朝堂之上大哭。

    陈演、蒋德璟等阁臣大惊,把皇帝都逼哭了,这传出去还得了,纷纷请求代替皇上出征,崇祯痛哭不止,都不允许。

    又是好一阵僵持,这时内阁大学士李建泰终于忍不住了,上前顿首进曰:“臣晋人也,颇知寇中事,臣愿募本地饷百万,不烦官帑,治兵剿寇,,请提师以西,毋使东渡!”

    崇祯大喜,终于出了个有担当的好官啊,对其慰劳再三,“卿若行,朕当仿古推毂礼(指推车前进,古代帝王任命将帅时的隆重礼遇)!”

    于是加封李建泰兵部尚书,并赐尚方宝剑,准许其便宜行事。

    李建泰叩谢,又请求道:“进士石隆愿单骑走陕北,连甘肃宁夏之兵,外结羌部,召忠勇,劝义饷,剿寇立功,否亦内守西河扼吭延安,使贼不得东渡。”

    既是为了剿贼,崇祯自然无不答应。

    一场闹哄哄的朝会终于崩出了个李建泰,君臣暂时是满意了,于是百官徐徐退出大殿。

    此时正值黄昏落日,夕阳的余晖洒满了皇极门,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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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