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4章 心生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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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致远皱眉道:“湖广巡按黄澍?”

    李致远很快就想起了这人,并暗自思忖,黄澍这厮就是个疯狗,逮谁咬谁!

    以前看过不少他的光辉事迹,在崇祯朝妥妥的一个清流斗士,道德标兵,当然,之后不出意外地做了汉奸二狗子带路党。

    这厮不会和我杠上了吧?

    在弘光朝黄澍就曾和马士英恶斗,他占据道德舆论高地,上疏弘光,涕泪交加地指斥马士英十大罪状,极言马士英该杀,杀了都不足以平众忿。

    后为报私怨,黄澍竭力鼓动左良玉起兵东下清君侧,铲除马、阮集团,争取更大的胜利。

    兵变失败后,黄澍立即拉上愣头愣脑的左梦庚,奴颜婢膝地投降了满清,当时满清实力并不强,黄澍带着数十万大军相投,算是帮了满清的大忙!

    降清后官于闽,他又想干票大的,这回是谋捣郑成功家属,没想到引发东南沿海边患,被清廷革职了。

    “他不在武昌左良玉军中待着,跑我这来做甚?”李致远疑惑道,“他可曾透露来意?”

    见李致远也疑虑重重,张武更是没了主意,忐忑道:“不知道啊,我一介武夫,最怕他们这些言官御史了,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只说有重要上情要传达,鬼知道他安得甚心思!”

    “该不会是要治咱们剿贼不力的罪吧,还是他知道抚台你不在,故意来查探虚实的?”

    李致远道:“你先别瞎想,关于我的去向,你具体是怎么跟他说的?”

    张武埋怨道:“还能怎么说,他说要去长沙找你,我就只好说你去澧州视察去了。”

    “他又说要自己去澧州去寻,我就说你也可能正往荆州追张献忠,他去了也寻不到人,让他就在岳州等。”

    “唉,我拖了他三天,还背着他不时派人沿长江打探抚台的消息,现在他已经很不耐烦了。”

    “你再不回来,我真就兜不住了!”

    李致远略一思索,估计黄澍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擅离职守的事,否则,以他的秉性,早就上奏朝廷举报自己了,遂道:“你先放宽心,应该没事……”

    “咱们这就回去,反正我确实走的长江,就装作是从荆州回来的。”

    于是李致远传令给众人,统一口径为刚从荆州回来,便动身去岳州城见那个黄澍。

    及至众人进城,张武命人安顿李致远家眷及一应随行人员,便立即带着李致远去岳州府衙见黄澍。

    双方互相见过礼,黄澍却又不急于说他所来何事了,只是问些剿贼事宜、地方局势、民情舆论,似乎他来此只是例行巡察。

    等到李致远实在有些不耐烦时,黄澍忽道:“巡抚偏沅副都御使李致远接旨!”

    李致远和张武都是一愣,咋的还来圣旨了,崇祯皇帝还记得咱们?

    二人忙忐忑不安地跪下,等黄澍宣旨。

    黄澍这个湖广巡按实际上只是个七品官,可权力却是大的很。

    李致远和张武,一个正三品文官,一个正二品武将,可黄澍在二人面前却一直有些颐指气使,此番圣旨在手,更是气焰嚣张。

    只见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跪伏在他脚下二人,又从衣袖中慢悠悠地掏出一纸诏书,清了清嗓子,才抑扬顿挫地念道:“圣上有旨~”

    “豫楚残破,郡县料理需人,各抚按悉听自选吏更置,不拘科目杂流,生员布衣,但才堪济变,品行服人,即与填用。”

    “有能倡议恢复一州即授一州,复一县即授一县,功懋懋赏,决不少靳,一应练兵安民理财之事,俱听抚按同所属便宜举行,朕不中制。”

    跪趴在地上的李致远心下大喜,虽不喜欢给黄澍这个狗才下跪,但这份诏书所带来的消息完全能抚慰他受伤的自尊,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啊!

    按崇祯的意思,这是给刚遭受寇乱的河南、湖广两省放权,以后这两省的一切军民事务,包括人事任免,全归巡抚、巡按,皇帝和朝廷不管了!

    这让李致远如何不喜?

    以前他虽是封疆大吏,掌握楚南七府二州的军政大权,但却没有名正言顺的人事权。

    特别是湖广此前被张献忠占据过几个月,各府县的官吏要么被张献忠砍了,要么不知逃亡到了何地。

    今湖广虽已收复,但各地官府衙门仍旧是名存实亡,李致远又不能任命官吏接管民政,所以只能实行军管,治理起来多有不便。

    现在好了,人事权也有了,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为所欲为!

    且李致远在长沙,湖广巡抚、湖广巡按均常驻武昌,还有个嚣张跋扈的左良玉跟他们耗着,根本管不到、也无心管他。

    李致远所辖的楚南七府二州,俨然成了独立王国!

    再想想京师沦陷在即,大明覆亡只在眼前,而到时候江北四镇军阀纷争,南明朝堂党争不断,现在这不是也给了他割据自立的机会么?

    心生异志的李致远,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还是张武咳嗽一声,才让他惊醒过来,忙领旨谢恩。

    黄澍又道:“圣上虽准许豫楚督抚自行其是,一切以剿贼为先,但也万不可横行无忌,有事当多请示,望李巡抚谨慎行事,切莫辜负了圣上的恩德。”

    李致远故意听不懂,只是拍着胸脯保证:“黄巡按放心,本官刚从荆州那边回来,我标下将士正紧咬着张献忠那厮,与之大小交战不下数十次,现在贼军疲惫,正仓惶逃亡入川,绝不敢再犯我湖广!”

    “那就好,圣上的意思本官也传到了,湖广残破,诸事繁杂,我和何巡抚在武昌也顾不到楚南,选官任吏之事,望你多加慎重,有事则多和监军堵胤锡商量,亦可向武昌和朝廷请示。”

    李致远顿时有些不满,湖广巡抚何腾蛟的辖区并不包括楚南,就你湖广巡按有无权限巡察楚南也还两说,老子凭什么向武昌请示?

    遂不悦道:“楚南之事就不劳黄巡按费心了,楚南事小,本官能处理,而楚北多方势力犬牙交错,二位抚按还是和左大帅好好筹划恢复荆襄之事吧。”

    “我听说左大帅的大军名声不佳,多有不法之事,地方上怨声载道,黄巡按可要多多费心,切莫让我楚地官军失了民心啊!”

    “呵~呵~”黄澍冷笑两声,道:“监察、弹劾之事,本按自有计较。”

    “监军堵胤锡?”李致远此时方才听出奇怪之处,便脱口问了出来,他离楚日久,并不知道朝廷让堵胤锡监他的军。

    张武一时大急,很多事情他还来不及向李致远禀报,忙上前提示道:“堵知府自兼任监军以来,既要治理长沙,又要监察军队,一人干了两人的事,任劳任怨,十分辛苦啊~”

    李致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哈哈,没错,没错,堵监军是个难得的好官,多亏了他,楚南才能迅速安定啊……”

    张武也附和着点头傻笑起来,让黄澍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意思,只好道:“天下不宁,做臣子的自然该多做些事以报圣上恩德,放心,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了,圣上前不久命平蛮将军总兵方国安率军移镇湖广,暂受李巡抚节制,你可准备好安置的营地和接济粮饷?”

    “什么鬼?还有这事?他娘的这是哪个龟孙子想的主意,这是给老子掺沙子?”

    李致远有些懵逼,还好他反应迅速,强自镇定道:“黄巡按放心,此事我早已安排妥当。”

    他怕黄澍再抖落出什么意外之事,忙道:“黄巡按,你看我这刚进城就赶来见你了,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不若吩咐厨房准备酒席,也好让本官先收拾一番,今晚咱们在席上再慢慢谈?”

    黄澍忙道歉:“是我过分了,李巡抚舟车劳顿,实不该现在就来叨扰。”

    “那这样,李巡抚先去休息,我就在此等候,到夜里再一起为李巡抚接风洗尘!”

    于是两人客气地道了别,各回各屋,李致远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可想起那个即将到来的方国安,独揽楚南的计划又出现了一丝波澜,刚刚生出点别样想法的李致远不禁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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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