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第十二章◎将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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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将军

    我不想过多细说我们煤业的迅速发展,只能总结为蓬勃向上,欣欣向荣。冬天将近,看来我们形势大好。(对不起了,四歪,您想词儿吧)。

    我搬出了破庙,因为那里成了我们第一个工厂。我租了附近的一间小民房,比破庙好了一点点。佑生想让我住更好的,我说我天天蓬头垢面,黑手高悬,灰衣短衫,痴狂疯癫,住好的地方毁了人家社区的情调。还是自甘下贱,贫民区待着就是了。每当我说这种话,佑生总低头不语许久,如果我不是知道他性情淡然,时常就不说话了,很可能会以为他是含泪哽咽不能语。

    秋初的一天,佑生在河边显得心不在焉。太阳西落时,他说他想好好吃顿晚饭。我推着他在大街上走,想起我那次乡愁难抑的傍晚,觉得世间幸福不过如此——夕阳西下时,他能和我在一起。

    佑生一反常态地选了一家大的饭馆,还要了单间雅座,只是没点卖唱歌妓。他要了壶上品茶水,点了几个清淡小菜。我本着凡事不问的原则,只品着茶(味道还好),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着铁灰色衣衫,修长身材,腰间悬着宝剑。看那人的脸,二十末尾、三十出头的样子,好一个冷面帅哥!双颊侧面如刀削一般,剑眉插向鬓角,双眼亮如晨星,笔直鼻梁,刚毅薄唇,典型的女性杀手,负心儿郎!

    他扫了一眼,好像根本没看见我,只径直走到佑生前,隔着桌子坐下,对着佑生抱了一下拳。佑生放在桌上的手没离桌子地摆了一下,淡淡地说:"程远图,程将军。任云起。"他说话时,双眼半闭,谁也没看,我的解释就是做贼心虚。

    程远图瞥了我一眼,手沉重得抱不起拳来。虽然我今天因佑生来没干活,我依然穿着我的品牌服装:杂色粗衣短衫,腰间扎了根带子,头上系了块黑巾。我平素饮食不丰,加上干体力活儿,虽然体态健美,但绑上胸围也略显单薄,实在没有压人的气势。

    心中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就先对着程远图抱拳微微一笑,吐字清楚地说:"程将军,你好年轻啊!"一下子就打在了蛇的七寸上!隐约感到佑生一哆嗦。

    果然,那程远图立刻转看向我,冷哼道:"你才多大,就妄言如此!"

    我放下双手,右手平放在桌上,左手握拳支在大腿上,身子稍向前倾,依然微笑着说:"说将军年轻,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遥远家乡的一位年轻的将军。一千七百年前,以区区五万之兵击溃了一百一十二万能征惯战的入侵强敌!他在国家半壁江山尽失而政府军全军覆灭之时,领命抗敌,亲手缔造出一只不败之师。领兵之际他年方三十四岁。他与一帮年轻的伙伴,毫无任何征战经验,却创出了这后来一千七百年,无人能出其右的战绩!他们名垂青史,为后代无数青年将领追捧。程将军可愿闻其详啊?"

    程远图完全面向我,佑生也睁开了眼睛(你这时候倒醒来了)。程远图勉强点头道:"请……"(他在想"这哥们叫什么来着?"这和我一样嘛!)

    佑生轻轻道:"云起,任云起。"

    程远图点头,"请任先生详述!"

    武将对战争史例的向往和小女孩要听公主王子童话的痴情实在有一拼!

    我点头一笑,然后十分严肃,"当年北方帝王苻坚,兵力强盛,一统大江北岸广阔领土。南方疲软,只余一江之险,苟延残喘。苻坚决意南征,扫平南方,被问到如何对付大江之险,那苻坚叱到-区区天险算什么?我有百万大军,我一声令下,他们把鞭子扔到江中,就能断了江水!-这就叫投鞭断流。何等傲慢猖狂!

    南方闻得北方要南征,只有一个词可以描述朝中官员,那就是——心惊胆战!若你实在要再加上一个词,那该是——面无人色!只有一位宰相谢安敢出豪言:-让我们将敌人就此斩在马下!-当时南方军队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可谓无兵可调,无军可遣哪。宰相谢安举荐了自己的侄子,一位年轻的将军——谢玄,他就是这个时候领命建立军队,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保家卫国之战!"

    我看向两人,佑生有听我说书的经历,尚保持着淡然的态度,程远图已明显兴趣盎然了。

    我接着说:"这谢玄也是个人物。他出身名门,容貌俊美,芝兰玉树一般。年少之时,喜着鲜衣美服,腰系荷包汗巾,名副其实的一个纨绔小帅哥啊。可就是这位谢玄将军,仅仅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就建立了一只顽强的精兵——北府兵。初试小战告捷后,又仅过了八个月,敌人就从东西两线同时发起了全面进攻。时间不可谓不险哪。

    这谢玄将军的伙伴都是年轻的将领,许多出身名门,多才多艺。他的副将桓伊,被誉为-笛仙-,只因貌美的他在宫中吹了一曲,引众多宫人拜倒在尘埃,以为是仙人从空而降。

    可就是这些年轻人,大敌当前,毫无畏惧!敌兵压境之时,个个舍命拼战,死也不屈了这一身傲骨!"

    我一激动,拍案而起,又开始满地乱走,"三阿之战,敌军有十几万之众,谢玄将军只有北府兵三万。他别无选择,就一个字儿——拼!宁死阵前,也不能退缩!率军只向前冲,硬碰硬,毫无所惧。两军混战一处,北府兵是个个以一敌三,把敌兵杀得晕头转向,又是吃惊又是害怕。转眼之间,敌军就被打得丢盔弃甲,溃散奔逃。那敌人主将见自己十几万军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谢玄打得一败涂地,越想越觉得丢人,愤而自杀!

    谢玄手下的一位将领谢琰,就是刚才所说宰相谢安的小儿子,谢玄的小堂弟,居然敢亲领八千将士挑战敌人十八万的先锋!号称就是我无一生还,也要耗掉你一个零头!零头就是八万之众,他要以一当十啊!两兵相接之时,敌人丧胆哪。说这些人哪儿是打仗啊,这简直就是在拼命啊!管你什么骑兵不骑兵,精锐不精锐的,就是天兵,我也不怕!和你死磕到底!北府兵将,上下齐心,一个个英勇超人,打得敌军转头就跑,来不及回头一望!

    那另一位将领刘牢之,带着仅仅五千北府兵夜袭敌营,奇袭主将,一夜斩杀敌军十员大将,让敌人五万驻军一夜消亡!

    到最后决战之时,谢玄、谢琰和桓伊,率领北府兵和其他兵士七万左右,就隔着条淝水,与敌军十五万大军主力形成对峙。谢玄的大军就在山前列阵,军容严整,气势逼人。

    那号称要投鞭断流的苻坚遥看丧胆,转望山上,草木摇动,都似重兵。心中一怯,就退兵了。那谢玄挥师一击,打得苻坚大军落荒而逃,一路北去。精锐部队溃不成军,六十万民工部众四散而去。苻坚中箭,回去不久,伤发身亡。

    大胜捷报传来,那宰相谢安只淡淡一句:-小儿辈,大破贼-意思就是一帮小年轻的,大败了贼寇!"

    我突然看向程远图说:"程将军,我说你年轻,可是贬义?"他一怔,似有愧色。

    我笑了一下,接着说:"人生在世,是真英雄自风流!不论年长年幼,要的是临危受命,方显出身手不凡;要的是峥嵘岁月,才衬得出风骨傲然;要的是强敌当前,才得见以弱胜强;要的是棋逢敌手,才能施手段,行巧计,留千古功章。如果没有逆流而上,没有顶风向前,那还不如放歌江湖,隐居田园,也省得人说我碌碌无能,平庸不堪!

    当今鞑虏犯境,入我国土,这是多好的良机!不入我境,还则罢了,我想打你还得满世界去逮你去。今天你到了我的地盘上,你这不是找死吗?不打你打谁?我打的就是你呀!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我打死你!(我望空一击拳)

    可恨我云起生为一介女……(佑生轻咳了一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不能担当重任。程将军正当青年,得以立马横刀,为国扫平边关,护天下苍生,立不世之功,云起羡慕不已!我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纪念我云起今日三生有幸,得遇日后闻名天下的程大将军!不知将军可否笑纳?"我走回桌旁,微笑着拿起茶杯。

    程远图表情激动,一下子站起来说:"程某方才不识任先生襟怀,多有得罪。如先生不弃,愿与先生兄弟相称。"

    我一举茶杯,"程大哥。"

    他一抱拳,"云起弟!"

    我喝了茶,他喊:"上酒来!"

    我走回佑生身边坐下,手似乎无意地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半垂下眼帘,嘴角上勾,显出一缕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