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第十四章◎断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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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sarticulation无须锯骨的截肢,从关节处截肢,是首选

    thefemoralarteryistobetied把主动脉系起来……

    我渐渐地想起了那篇晦涩不堪的文章,讲的是如何先绑住大腿,然后以两切或三切的方式切过几层肌肉。怎样预留表皮,怎样止血,争论了一大堆是不是该把主动脉用线系起来的问题。当时觉得美国人真知道怎么残害我们,玩了命地让我们恶心,可谁知有今天!

    我放下笔,失魂落魄地盯着我写的字,不禁浑身颤抖不止。我的头巾掉了,我的头发方及肩膀,因我刚才的扯弄,四散开张着。我走向佑生,没人敢说话,可能我的样子像随时可以发疯。

    我伸手摸他伤腿的膝盖两侧边,觉得大腿的骨头没有碎。我又轻按他膝盖周围,发现肌肉已畏缩,几乎就剩了一张皮。我手脚发冷,这是命运吗?还是我在逞强?

    我的眼睛沉重不堪,不敢看向他,但是余光看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锯子,我的心如受锤击。我终于看向佑生,他竟在含笑看着我,像明白我在想什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佑生……我……你的腿……能不能,让我……"

    他点了点头,浮现在他的病容上的微笑,似流光般华美异常。

    "任先生是X医?"那个XXX来报复了。可我此时哆哆嗦嗦,根本无法和他斗嘴,只摇摇头。

    "那你可曾锯过腿?"我又摇摇头。

    那人冷笑了一下说:"王爷千金玉体,性命关天,岂可……"

    我突然狂性大发,转脸对着他大叫:"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我就是不能这么把他交在你手里!"

    忽然,一个威严深厚的声音从屋中角落处响起:"你可愿以你性命担保?"周围一下子成了死寂。

    佑生的床和他躺着的长椅平行,床上的锦帐遮住了我看向床那边角落的大多视线。那角落在灯光之外的暗处,却是人们跪拜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决断生死的声音,是让我选择我们两个人命运的声音。两个人的命运,竟都在我的手上。

    我想起那星空下的夜晚,破庙里的火光,他温和的语气,我在河边的眼泪……一时间百味杂陈,觉得我既然以前能背他逃出险境,我也许还能再干一次!如果不行,要了他的性命,我这个拿了一页阅读文章就给人截肢的非法行医的庸医,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加上我们之间那爱又不能爱,舍又不能舍的郁闷愁肠,一死百了,也图个清静。更何况,死又有什么了不起!

    脑海里惊涛骇浪,可实际中仅仅一瞬息。佑生刚开口,"皇……"我抬手轻按住他被绑住的胳膊,面对着那个方向,清清楚楚地说:"云起若不能保住他的性命,甘愿以命相抵!"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反感到斗志昂扬。

    佑生痛叫:"云起不可!"

    我回头厉声道:"不许说话!你若想留住我的命,就得给我挺住,不许死!记住了!"

    佑生挣扎着想从绫索中坐起来,他面色灰白,大汗流淌,眼神近乎狂乱,嘴唇颤抖。我忙对他外强中干地一笑,说:"你何时见我失过手?"

    那角落里的声音又起,"好!众人听云起吩咐。诸位平身吧。"大家纷纷站起来。

    我眼中的佑生忽然变得沉寂,他不再动作,只静静地看着我,狂乱之色褪去,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泪光。他轻摇了一下头说:"云起,我原只想再见你一面,我不想害了你。其实,就是我死在你手里,又何妨!"

    我心里有个念头,想抱住他说:这样多好,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但现实里,却咬牙恨恨地说:"我就这么差劲儿?你到我手里就得死吗?我偏不让你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我转身,大家都有点儿退避三舍的意思。程远图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向他一点头,"你,还有……"我看向众人,只有一个年轻人的目光迎着我,其他人都东扫西扫。"你!"我示意那个年轻人,"留下,余下的都出去。"

    角落的人说:"我也留下。"声音威严,不可抗拒。

    我一摆手,现在没工夫收拾你:"好吧,可你不许打扰!"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闭了眼说:"我要下列东西,必须如我所愿——四桶烧开滚热的盐水,里面有毛巾,三件干净单衫,三条头巾,一方手帕,一把指甲剪刀,一坛烈酒,一叠干净手巾,王爷的一身换洗内衣,煮在水中的丝线和针还有筷子,一根宽带,一柄钢锥,两支烧红的簪子,能钳住簪子的铁钳,一把无比利刃,两把小小尖刀,三杯浓茶……留下那些草药膏剂,多置些明灯烛火。快快去办!"

    半天没人说话,我睁眼刚想骂人,就听角落的人说:"快!"呼啦啦,人走光了。屋里就剩我和我挑出的两人,半躺着的佑生,还有那个大老板。

    我心中一松,舒了口气,拧动脖子,听骨头啪啪作响。我看向身边的佑生,他死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大概怕再也见不到了。我忽然笑起来,手指在暗地里轻触他被绑住的胳膊,说道:"可惜,我竟错过了,这一次……"绑你!

    他眼睛一下子闭上,不再看我,抿紧了唇,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用身体挡住我的手,只继续暗暗地在他胳膊上轻划着,低头看着他。他渐渐咬牙,但笑意不减。想来当初我给他上药时,他也是这样笑着的。若早看到这样的笑容,必会轻薄他更多。

    此时间,两人生死未明,我却感到十分快乐,与他无比亲密。往日愁伤,显得多余。尤其过去这一个月的难过,更让我感慨我现在的欢畅。我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和他叙叙叨叨讲到永远,但也可以这样站着,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