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权力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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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小心谨慎的踏入这片未知的天地,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这片天地让他暂时摆脱了被黑狮虎追杀的危险,却也让他有种到处是未知事物的恐慌。
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比到处追杀他的机兽世界更危险?在这里他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外来者、入侵者。
蓝魔蝎四下打量,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戈壁滩,要说和机兽世界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里的天要比天气最恶劣时的亡灵之都还要暗上三分。好像从来没有过太阳一般。
蓝魔蝎仔细在脑海中回忆,确信从来没有听说过机兽世界存在这么一个地方。不过黑魔蝎毕竟是小种族,并没有什么底蕴,或许有什么不知道的也说不准。
不过……这个裂缝好像并不难找啊,为什么几千年来机兽世界这么多人从没有人发现这个地方呢?
蓝魔蝎光学镜闪了闪,很快想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为了摆脱虎煞天的追兵,他可是哪里偏僻往哪里跑,在钻进这个裂缝时已经是逃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至于为啥人迹罕至……这还用说吗,这一片没有任何值得引起猛兽族征服欲望的东西,而机车族更是没兴趣来一个满是沙土荒凉的地方探索。
进来半天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蓝魔蝎终于确定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世界一直没有人能进入机兽世界的原因,和机兽世界的人没有发现裂缝的原因是一样的。这个裂缝联通的都是两个世界荒无人烟的地方。
踌躇片刻,蓝魔蝎还是不敢在原地久留。他能发现这里有个裂缝是因为多年卧底养成的小心谨慎,和他有什么战斗力或者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既然仔细就能发现,难保追来的黑狮虎中没有仔细的家伙。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脱身的机会,就说明我命不该绝。”蓝魔蝎振奋的想着,“这个新的世界,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如果这里的人想出去,那么这个裂缝的地方就是最好的筹码。”
与此同时,在封印世界中心最为高耸的一座城池——噬魂之都的中心大殿中,封印世界的主宰、地下兵团老首领地安魄却坐在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王椅上无声叹息。
殿门打开,副将兽忠翊走进来挥手呵退了所有的护卫,才对王椅上面的地安魄开口:“大人……”
“你来了。”地安魄总算振奋一点精神。
兽忠翊警惕的四下打量一圈,尽管周围除了他们二人已经没有任何护卫,但兽忠翊就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地安魄见他如此,也明白了什么,站起身示意他跟自己来。
大殿后面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暗道,这是除了地下兵团历代首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暗门打开的瞬间,兽忠翊明显吃了一惊,大人竟然如此信任他,那么他就更不能辜负大人的期许了。
暗道很长,而且迷宫一般四通八达。兽忠翊正在震惊于暗道这浩大工程的时候,地安魄带他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出口。钻出去一看,兽忠翊已经没有其他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了——竟然是通往黑煞山暗月之巅的。
暗月之巅……这是每一个地下兵团族人都不愿提起的地方。三千年前,他们就是在那里被当时的机兽两族机战王合力封印,直到今天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办法破开封印重新回到那片曾经称霸千年的天地。
兽忠翊望着眼前地安魄高大却已经掩饰不住苍老的背影,暗暗捏了捏拳头。
冲破封印,回归故乡,这是最初被封印时地下兵团所有人的理想。可如今呢,一代代过去,不要说地下兵团普通族人麻木习惯了,就连高高在上的一代代首领也从壮志凌云渐渐变得多疑猜忌,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迷失了自我。让地下兵团三千年来束手无策的封印,现在有多少人还对解开封印抱有希望?
兽忠翊从不怀疑地下兵团族人想要回归祖地,可这已经从最初的理想转变为梦想,又转变为梦、和想。
一代代的首领放弃了破开封印,一代代的族人选择了苟延残喘安于现状。身为整个地下兵团的副将,兽忠翊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地下兵团所分的九个部族首领明争暗斗。九个小部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权力至高无上的团长?
有多少团长是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后来不得不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中努力保住自己地位的?
眼前这个自己跟随多年的团长,究竟还有几分当年的壮志和锐气?兽忠翊不知道,但他直觉认定重归机兽世界祖地的理想,从未一刻被地安魄放弃。这就是为何他被地无极派来安插在地安魄身边后,反而决定效忠地安魄,成了地安魄的心腹。
“地无极有什么动静?”地安魄的声音终于将兽忠翊从无边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兽忠翊回了回神,恭敬回答:“大人,属下不再效忠他的事,地无极恐怕已有察觉。”
地安魄光学镜闪了闪,思索了半晌才继续问:“小影……还好吗?”
“二少主很好,只是……”兽忠翊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地无极对于当年二少主失踪一事一直没有放下,现在大人年迈,他反而在悄悄调查真相。”
地安魄点了点头:“我知道,地无极一直在觊觎我的位置,想瞒过他没有这么容易。”
“大人,地无极恐怕是想将您和少主一网打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兽忠翊担忧的问。
地安魄沉默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要他“重新”找到“失散多年”的“二少主”就足够了。可这能不能骗过狡诈的地无极是未知数,一旦地无极没有上当,岂不是承认他的二儿子并没有失踪?
见地安魄踌躇不定,兽忠翊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地安魄在忧虑什么。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步棋不需要出手,现在看来……
“大人,如果实在没有人选,不如就让属下的儿子来吧。”兽忠翊平静的开口。
地安魄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在决定效忠大人的时候,属下就知道属下随时会被地无极发现,所以没有后代才是最好的选择。”兽忠翊低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黑煞山,“可就在二少主出生的时候,属下也有了一个儿子。”
地安魄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所以,当年你真的有儿子?那他现在在哪?”
“就在这黑煞山中。”兽忠翊笑了笑,“属下当年就想,如果地无极没有起疑心,这个孩子便可以隐姓埋名到大少主成为首领的那天。如果实在不成,这孩子也算是掩护二少主身份的最后保障。”
地安魄无言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我不能用你的儿子。”
兽忠翊却笑的很释然:“能和二少主一起出生,是他的福气。帮二少主摆脱追杀,是他的宿命。”
是的,兽忠翊和地安魄同属一个部族,所以地安魄才会放心将心爱的幼子暗中交给他抚养,也同样是因为同属一个部族,兽猎影不需要改装型号就能完美的冒充兽忠翊的儿子。
“其实大人不需自责,属下将亲生儿子藏在黑煞山的初衷本是让他远离权力中心的尔虞我诈,安稳一生。现在能救二少主,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兽忠翊主动安慰。
地安魄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低头对他半跪了下来。
兽忠翊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地安魄搀扶起来:“大人……”
地安魄却轻轻摆手挣脱了他的搀扶:“听我说。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兽忠翊怔了怔,立刻明白过来地安魄指的是什么。
当年地安魄夺权的手段不算卑鄙,却充满了血腥。而兽忠翊一家,无疑就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偌大一个家族最后剩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地无极利用兽忠翊的仇恨控制了他,兽忠翊改名换姓依照和地无极的计划潜伏到了地安魄身边。但谁都没有想到,兽忠翊在与地安魄的朝夕相处中,目睹了身在高位者的孤独和身不由己的无奈,反而慢慢化解了仇恨。
他渐渐明白了,当年并非地安魄心狠手辣,而是不得不这么赶尽杀绝。如果地安魄不动手,那么被灭族就是地安魄一家。
“原来大人一直都知道属下的真实身份。”兽忠翊拉不动地安魄,干脆也同他一起跪了下去,“那么大人为何不杀我,反而给了我如此信任?”
地安魄苦笑一声:“我手上的血债已经太多,不想再多添一笔罢了。”
“那么现在,就是属下回报大人的时候了。”兽忠翊笑了。
地安魄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的。这本就是我欠你的,现在还要你用儿子……”
兽忠翊平静的打断:“大人说过,权力面前无对错。属下明白大人身不由已,如果可能的话,想必大人也不愿让大少主继承团长一位吧。”
地安魄抬头看了看同样跪在自己面前的兽忠翊,他总能想到自己的心思。
是啊,如果能选,他当然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卷入这场九死一生的纷争。可惜,能送走幼子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而长子……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如何不争?谁会相信翼啸真的不愿要这团长一位?就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所以不争就会死啊。”地安魄叹息。
“属下愿尽绵薄之力。”兽忠翊郑重道。
地安魄忽然笑了:“小影永远是你的儿子。”
“大人这是要和属下结拜兄弟?属下如何担当得起。”聪明如兽忠翊很快听懂了地安魄话中的意思。
“整个地下兵团,也只有你担当的起了。”地安魄笑笑,“只可惜,我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兽忠翊同样笑着摇了摇头:“再怎么说,我也和大人同一部族。我的家族,就当是为我们这一支部族崛起做了贡献吧。”
地安魄眼睛一亮:“若他日翼啸继承团长一位,你的家族必将刻在噬魂之都大殿的立柱上,永世铭记。”
兽忠翊大笑:“大人好气魄,一言为定!”
昏暗的天幕下,被封印的一半暗月之巅上,两个垂垂老矣的王者跪在封印前,虔诚的结拜。
或许这结拜来的太迟,总也好过不曾出现。随着简陋的结拜仪式完成最后一步,地安魄和兽忠翊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尘封已久缺失已久的东西,被彻底填满了。
未来的路凶险依旧,未知依旧,在这权力的中心想要活下来都是如此的艰难。但兄弟齐心,总能把结局尽力引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