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数在读中戏的时候，与靳冬几个学生与傅老师的关系很好，经常周末去他家蹭饭。

    那时候傅老师四十出头风华正茂，为人正直正派，很得同学们爱戴。

    师母聪颖贤惠知书达礼，对同学们也热情，与几届学生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当时傅老师在许多方面都对同学们谆谆教导，像个父亲一样不厌其烦。

    记得他谈过外界对影视圈的不良印象，主要是男女关系混乱。

    “那时候电影还是胶片，一部戏动辄投入两三百万，在当时相当于现在的五六千万，而且全都是公款，可以想象有些人的权力很大。”

    当时傅老师无奈之余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这是结构性问题，一个剧组就是一个临时企业，钱财物掌握在制片、导演等极少数人手里，而后在短短几个月内快速支出，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

    有利益就有交易，而男色女色是最基本的。

    傅总的这种理解显然也影响了他后来的态度，对家人暗地里经商睁只眼闭只眼，甚至默许支持。

    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都在电影厂工作，后来才调到中戏，参与过不少影视剧创作，经历很丰富。

    “另外就是剧组相对比较封闭，那时拍戏进度很慢，一个剧拍一年半载是很平常的事，开拍了一伙人经常窝在交通不便、通讯不畅的地方，给家里打个电话可能要走几里地找公用电话。”

    傅老师就看到过当时一个红透全国的女演员，和他一起去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关心丈夫、孩子，问候公婆，可转头就和当时剧中的男主搂搂抱抱形如夫妻。

    “这种情况在剧组中往往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戏拍完了也就散了，反正那时候联络不方便，有缘下次拍戏再见，无缘就此结束。”

    所以傅老师一再告戒同学们，不要参与到这种游戏里去，在业内很快就脏了，不可能有太大成就，真正严肃的艺术家不会愿意与这样的人合作。

    这一点傅老师显然也看错了，现在娱乐圈越来越糟烂，大家的容忍度也越来越高，早就对有些事无所谓了。

    而且他虽然培养了不少好学生，但自己的儿子却不怎么样。

    陈数第一次见到傅亚明时，他还是个初三学生，活泼开朗，帅气阳光。

    每次大家去他家玩，他都喜欢和靳冬、严坤等几个男同学打成一片，反而对她以及牛萌明、张钦艺等女生爱搭不理。

    多年后首都基圈传出一张合影，一大伙俊男围坐在一起很开心的样子，其中有正当红的男明星，是傅亚明的同学。

    当时舆论很是热闹了一阵，纷纷质疑男明星的性取向，不过这种事大家的观念已经被矫正差不多，什么取向都是个人隐私与他人无关，没几天事情就平息了。

    照片中有好些人，有一个人外界不熟悉，圈内的人却认识，那就是傅亚明。

    陈数并不在乎别人的性取向，圈内这类人多得是，大家各自生活管那么干什么。

    她甚至也不关心这些人与异性结婚掩饰身份，成年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所以傅亚明结婚时她送上了祝福，还去参加婚礼，发现新娘骆雪很像她，当时还很高兴地合影留念。

    不过后来傅亚明对外声称她是少年时代起的暗恋对象时，陈数却有些不高兴了，这显然是赤裸裸的欺骗。

    知情的人当然骗不了，骗的无非是不知情的人，甚至就是自欺欺人，但把她当工具就有些过分了。

    陈数甚至不明白傅亚明何苦如此，除非他真正变了取向，或者是双向，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拿无关的人当挡箭牌。

    杨树是近年来崛起的优秀导演，创作能力很强，自编自导自演而且是自学成才，非常令人敬佩。

    所以当接到邀请参演《三体》时，陈数欣然答应了。

    她在剧中饰演日籍华裔物理学家申玉菲，这个角色戏份并不多，与胡哥和于和炜都有些对手戏，拍三天就中枪领了盒饭。

    与杨导演的合作很愉快，他是个风趣幽默知识渊博的人，和他聊天也如沐春风。

    不过陈数有些后悔第一次与杨树见面聊天提起傅亚明时，自己的态度有些敏感而刻薄，忍不住说了句：他的那点事谁还不知道。

    《踏星》

    其实真没必要，毕竟是傅老师的孩子，傅亚明叫了她十几年姐姐，有些事忍忍就算了。

    然而她的反思太迟了，这句话勾起了杨树的好奇心，很想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算关心则乱，骆雪已经不仅仅曾经是他的商业伙伴，日久生情是人之常情。

    不过那段时间工作很多，没时间和骆雪见面，忙着忙着就忘了八卦。

    但《三体》开拍之后，每次看到陈数就忍不住想起骆雪，拍三天连着想了三天。

    现实中两人长得很像，陈数剧中饰演的申玉菲则和骆雪现实中的身份很像，冷艳高冷的高级专家，出身不明巨额财产也来源不明，丈夫都是行业翘楚，而且看着也都挺老实本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骆雪与傅亚明的事想多了，晚上还真梦到了他们，一个神奇的梦。

    人的记忆很神奇，到现在科学家也没完全搞清楚人类记忆的原理，许多事显得很玄妙。

    杨树上一世看过那张朋友聚会照片，除了记得照片上有王恺，其他人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那不过是一张普通的聚会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也事不关己，看看也就过去了。

    然而那天夜里杨树却梦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有十一个人，面貌清晰，而他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傅亚明。

    醒来后他上网查到这张照片，还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傅亚明穿着白色衬衫坐在偏后位置，其实只露出半张脸。

    照片拍于五年之前，也就是他与骆雪结婚的同年。

    杨树看后反而释然了，原来所谓秘密就这，其实没啥大不了。

    不过他因此也产生了更大疑问，骆雪为什么要嫁给他，以她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为什么愿意作一名同妻？

    这里面恐怕有更多秘密，甚至是难言之隐。

    不关心是不可能的，杨树打算找机会问问，不过工作一忙又忘了，一直到拍完闲下来。

    不过他的关心好像没多大意义了，《三体》第一季杀青没两天，骆雪就打电话给他，说打算在东京购置房产，以后主要在那边工作和生活。

    看这态势，大美人要飞走了，之前和她的一切很快也将化作神奇的梦。

    “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看看。”

    然而杨树很遗憾，虽然他现在闲了点却没空，《三体》还没有制作完成。

    另外有一点也不允许他乱动：“我没出过国，三年前办的护照始终没用过，说走就走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