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侧目瞧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孟紫玥，她的表情有些兴奋，似乎毫无睡意，眼睛也很明亮看不出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我才刚刚给你讲了一个曲折苦闷的爱情故事，你就怀疑主人公是个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孟紫玥似笑非笑。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渣男，不过我还是不会同意你这无理的要求，一对没有感情基础的情侣就是一本不健康的书。”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却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眩晕干呕的感觉。

    “你不遵守游戏规则，那么我的故事会就取消喽。”孟紫玥说完居然显得很轻松，在我看来是故意挑起我的好奇心。

    我摊摊手表示无所谓，随后问她：“那咱们就聊聊以前吧……我记得那会儿你成绩全班前三，中考也考了不错的成绩，最后选择去哪里读书了？”

    “嗯……怎么说呢，中考发挥的也不算很好，不过还是考上了咱们省里不错的高中，在那读了两年之后就转学到京都了。”孟紫玥似乎对以前的事情记得还很清楚，“我记得那会儿班级里面最能闹事的刺头就有你一个，总是给班级带来坏影响……”

    我干笑两声，说：“小孩子么，不闹腾闹腾多没有童年。”

    孟紫玥双手环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说：“我就属于没有童年的那种。”

    被她这么一说我瞬间就联想到了洛晴，她曾经跟我说过很羡慕我的生活，因为她从来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更没上过学，没住过宿舍，世界里只有她的老师和家人。此刻我突然有些能够理解她的那份孤独，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觉她童心很重，活泼贪玩却又有着我们所不具备的成熟。

    “喂，怎么不说话啦？”

    “没什么……你高中怎么还转学了呢？”

    孟紫玥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年轻不懂事呗，喜欢上了一个比你还渣男的渣男，然后呢，就是一连串的狗血剧情喽。”

    “多狗血？”

    “没你的故事狗血……不过也像是言情一样，爱来爱去的，最后被骗的蛮惨的。”孟紫玥轻轻叹了口气，洁白的手指有节奏地在胳膊上点着，“回家之后我就狠狠地大哭了一场，然后病倒了一个月，不过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我看着她正不怀好意地望向我，我激出一阵冷汗说道：“你不会是想说‘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吧？”

    “那倒不至于那么极端，不过就是对感情这种东西看的淡了，觉得它挺可怕的，无论好坏都会严重影响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决定还是别碰为妙。”

    “这跟你转学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呢，回到学校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孟紫玥抬头望着天花板，“没有告诉家里，自己花钱在校外找的地痞流氓，他们就负责帮我制服我前男友，最后动手还是由我自己来，因为这样更直接一些，也能平息我的情绪。”

    “你把人家怎么了……”

    “这个就不好跟你说了，反正挺严重的，当时小嘛，也没个轻重……事情闹得挺大的，学校保不住了，我就只好转学了。”孟紫玥无所谓地语气让我感到一阵恶寒，这个女人……怎么也是个骨子里充满暴力的生物……

    “其实我是真的想不到，就像初中那会儿，班长你那么乖的女生居然也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起身朝病房里面望了望，观察一下没什么情况之后继续坐回到椅子上，“当时大家心智也都不成熟，不然就像你这种女生，估计有的是现在的潜力股去追吧。”

    “潜力股？有多潜力？”孟紫玥笑道，“比你杨大老板还有潜力吗？连伊春乃至全国都出名的娱乐公司老板千金都能混到一起去……”

    “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混？”

    “那你说个好听的。”

    “这叫缘分！”我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个恰当的词汇，说，“没错，就是缘分，如果她那天没来，或者我不多管闲事，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那你说咱俩这叫不叫缘分？”

    我哑口无言。

    “其实你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跟你有缘，只不过是缘深缘浅罢了，而那些与你作对的人呢，都是上辈子被你伤害过的人，这辈子来报仇的。”

    听着她的话，我也陷入思考，其实茫茫人海中，每一个人的相遇也真的就是缘分，早一秒，晚一秒都不会遇见，早一分，晚一分也不会伤害。

    “挺有哲理的么……”我笑了笑。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孟紫玥起身打开病房的门，小声对我说，“我进去看看小云，等我哦。”

    我独自坐在长椅上，望着黑暗的走廊尽头，突然觉得以前那些受过伤也没那么疼了，就像她说的，每一个今天来伤害你的都是曾经被你伤害过的人……

    “杨尘……进来。”孟紫玥在病房里呼唤我。

    进了屋，我看到李思云已经醒了，只是脸色微红人我感到不解：“怎么了？”

    “我妹妹要去卫生间，我背着有点吃力，你来背。”孟紫玥帮李思云披上外套，瞧了我一眼，“傻愣着干嘛，赶紧过来！”

    我心里暗暗鄙视孟紫玥，要苦力就说要苦力，非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背不动……你欺负张丽的时候咋那么有活力呢？

    “我一个大男人去女卫生间不太好吧？”

    “你咋这么多废话呢，让你去你就去！”孟紫玥起身拽着我的手就拉到床前，“蹲下。”

    我无奈蹲下身子，其实既然来了我总要帮着忙，何况李思云受伤我也有推不掉的责任，这些也是应该做的。

    “妹妹，上马喽！”说完，孟紫玥酒扶着李思云趴在我后背上。

    “不是，背就背，但你能不能不要说一些这么让人听着不爽的话？”我有些不满孟紫玥口无遮拦，“聚会时候那熟女劲哪去了，感情都是装的！”

    “是啊，怎么，你咬我啊？人生如戏，全看演技！”

    边小声跟她斗嘴，边来到卫生间门口，我犹豫道：“你扶着小云进去吧，我真的不方便。”

    “怪不得你前女友总骂你，婆婆妈妈的，能不骂你么？”孟紫玥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望着我，邪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不说你女朋友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聚会你带的那个妹子么？我记得她不叫洛晴吧？”

    “说这事之前能不能先把你妹妹的生理问题解决了？”

    最后还是孟紫玥扶着李思云进去解决，我靠在门框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了，不知不觉，居然在外边晃悠了一宿……

    把李思云安置回病床上后，我俩再度相会在门外的长椅上，孟紫玥也果然没有忘了刚才的话题，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

    “别这么看我，聚会的时候我早已经跟洛晴分手了。”

    “可以啊，刚分手就又找到一个，而且颜值也是极品，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美色了？然后就为了美色嫌弃了糠糟之妻？”

    我对她的脑洞已经彻底无语，女人的想象力都是这么丰富的么？

    “别胡说八道，我再渣也不是那种人。”

    “哈哈，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就是你领着的那个。”孟紫玥还怕我误会，刻意强调了一下，“我指的是爱，不是单纯的喜欢。”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我，我爱洛晴，这是事实……可苏女神，我跟她的关系总是忽远忽近，说是喜欢却又比那更深刻，说是爱情却有些似是而非。

    “看把你纠结的……那我问你，你喜欢洛晴吗？”

    “我爱她。”

    “有多爱？”

    “我可以放弃所有。”

    “包括生活和生命吗？”

    “所有的所有。”

    孟紫玥呆呆地望着我，而我则异常认真地望着她。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孟紫玥叹息着，站起身抻了个懒腰，似乎也有些倦了。

    我沉默不语。

    “所以呢，真正困扰你的问题不是你到底爱谁，而是你是否要违背自己的意志，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孟紫玥捂嘴笑了，而在我看来她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任何虚伪的成分在里面，很真诚而且可爱，甚至让人看了有些着迷，“咱们俩有的时候真的挺像的，当然我说的不是行为，而是思想。”

    我双手插着口袋，打算离开，也许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站在我身后，孟紫玥对我说：“是不是渣男，不是看你身边的人换没换，而是你的初衷变没变，你曾经坚守的那份感动是否还在。”

    “受教了……我走了，你也睡一会儿吧。”我对她挥挥手，快步离开医院。

    走在回出租屋的道路上，我内心一直响起一个声音，它在告诉我：去找洛晴吧，把一切都说清楚，继续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磨难都要面对，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自己可以问心无愧。

    “我的行动就是我最后的答案，我们的出身注定了我们不会在一起，而我也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我要离开她的世界，我要彻底消失在她的记忆里……永远永远都……没有人再提起……”

    ...

    (九头鸟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