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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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念暗暗打量沈居寒。

    见他身姿气度不凡,声音微沉透着力度,乌发束赤金冠,脸上戴着半张 鬼王面具,让人心生畏惧。

    但她自认为读书无数,也见过世面,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显露。

    “不知这位是……”

    沈夫人清清嗓子道:“这是我儿子,那是范夫人和……小姐芳名是什么来着?”

    南念心头再堵上一口气。

    合着闹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江月回看着南念发白的小脸,再看看沈居寒手支着腮的慵懒样子,心情莫名舒畅。

    “回夫人,小女家父是琼琚书院院首,小女姓宋,名唤……”

    “竟然是院首之女,”沈居寒惊讶,“既然如此,也算得上大家闺秀了。”

    “沈公子过奖。”

    “不过,既是大家闺秀,又受院首教导,怎么闺名可以随意告诉其它人吗?可以肆意在别人家里唱歌?”

    南念一僵。

    范夫人急忙道:“沈公子有所不知,南念并非唱歌。”

    沈居寒眼神疑惑,手指点着耳朵,意思很明显:你当我是聋子?

    “我的意思是,南念是来请夏侯神医看嗓子的。

    我是让她展示一下,让两位夫人知道她伤到何种程度。

    这孩子要强,练歌伤了嗓子,院首为此事很是忧心。”

    沈居寒慢慢咂一口茶:“既是伤了,就别唱了。

    不过,要强要到嗓子上,也是奇闻,怎么琼琚书院现在需要人人都会唱歌吗?

    还得刻苦练习?是为了……什么做准备?”

    “本公子实在好奇,只因我凉州城中的女子,的确有苦练琴技的,倒不曾听说谁练哑了嗓子,需要四处献唱。”

    “徐州与凉州毗邻,倒不曾想,这风俗习惯差距如此之大。”

    范夫人太阳穴气得突突跳,又不敢发作。

    南念多少有些傲气:“沈公子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沈居寒直接道,“你听不懂?哦,难怪,是把读书听人话的功夫,都用在唱歌上了吧?”

    “沈公子,你……我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如此羞辱于我?”南念不禁红了眼睛。

    “羞辱?”沈居寒轻笑,“我不过实话实说,你就觉得是羞辱?

    那好,你们倒是说说,是本公子请你们来被我羞辱的吗?”

    范夫人勉强扯出个笑:“沈公子误会,是江小姐说,与夏侯神医关系匪浅,让我们前来。”

    “江小姐?”沈居寒正欲反驳,江月回端着个托盘,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

    他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沈夫人和夏侯夫人扭头看到她,也很意外,两人都是惊喜交加。

    江月回抢先道:“二位夫人,请用茶。”

    趁着上茶的功夫,给她们递个眼色,二位夫人心领神会,抿嘴浅笑不多言。

    沈居寒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江小姐?”

    “沈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一到凉州,先去的江家。

    我夫君与江家老爷乃是同窗,交情深厚。

    我们去时,江小姐正在府中生气,本来是要与我们一同前来的,但又因为一些琐事缠住了。”

    “生气?她为何生气?”沈居寒似笑非笑地问。

    “江小姐说,她戴着生母的遗物逛园子,结果却不见了,怀疑是下人手脚不干净。

    那毕竟是她生母唯一的遗物,因此是又急又气,当即召集府中的下人,挨个审问,这才无暇与我们一同来。

    虽说审问下人的手段狠了些,但她也着实可怜,没见过生母,连遗物也弄丢,也难怪她会发脾气。”

    江月回在一旁听着,听范夫人字字句句,言之凿凿,甚至都有点恍惚,差点都以为这是真的。

    她缓缓开口道:“这江小姐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道是生母唯一的遗物,怎么还随意戴出去?

    丢了就要用狠手段对付下人,心肠也太坏了吧?

    公子,你与这样的女子有婚约,可要三思呀!”

    沈居寒正喝茶,差点一口呛住。

    范夫人眼睛微亮,打量她几眼。

    对对,她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被这小姑娘听透了,就是这个意思!

    南念眼角余光扫一眼江月回,只以为她是个丫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月回继续说道:“这位姑娘瞧着就气质端庄,性子极佳,想必定然不会做出如江小姐那般的事。”

    南念微抬下巴:“这是自然。”

    沈居寒暗暗磨牙,放下茶盏,对江月回道:“你过来。”

    江月回慢步过去,沈居寒借着她的遮挡,眼神询问:你要干什么?

    江月回挑眉:你没看出来?范夫人句句踩我,字字捧这个什么南念,为的是什么?

    这是冲你来的哟,美人计呢。

    沈居寒手指在宽大的袖子里,气得用捏捏她指尖。

    江月回忍住笑。

    夏侯夫人放下茶杯,淡淡道:“范夫人,带着这位小姐请回吧,我家夫君今日不便,不能看。”

    “夏侯夫人,我们知道义诊结束了,并非是要来免费看,我们可付诊金的。”

    “不是诊金的事,我家也不缺这点诊金,若是真有急症,医者仁心,我夫君就是白送药也给看。”

    夏侯夫人扫一眼南念:“这位小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健康得很,哪里需要看什么病?

    要是非说有病,那就是肝火太旺,以至于稍逊别人一筹就不服,就苦练。

    那以后恐怕不只会嗓子不舒服,练琴手指不舒服,下棋脑子不舒服,都是有可能的。”

    范夫人:“……”

    “不过,”夏侯夫人顿了顿,“范夫人你倒是该看看眼疾。”

    “眼疾?”范夫人一怔。

    “不错,”夏侯夫人点头,“本夫人虽医术不如我夫君,但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自问比寻常郎中要强些,倒是可以给夫人开个方子。”

    “那就请夏侯夫人赐方,我求之不得。”

    沈夫人命人拿笔墨,夏侯夫人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随即又折好。

    “等回去再看。”

    范夫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又道了谢。

    “谢就不必了,付一百两诊金即可。”

    一百两!范夫人心头滴血,扯出张一百两银票,双手递上。

    江月回接过,交给夏侯夫人。

    南念几次被讥讽,不想再呆下去,和范夫人递眼色要走。

    两人辞别,一上马车,范夫人就打开那纸方子。

    细看,不由得愣住。

    “这……”

    南念也怔愣一下:“岂有此理,她这是在骂你!”

    纸上画着一只眼睛,却没有画眼珠。

    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