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剧组的一旁，人群的脸色被迷茫所横扫，大家当然看得出刚才张志渡带领的「轻口音」版本要比第一版要好，可是......

    梁河答应得太快了。

    「梁导，要不要再想想？」

    「是啊，梁导，虽然我们都觉得刚才拍得不错，要比第一版好上不少，可我们觉得可以不一定代表观众们觉得可以啊。」

    副导演们都在劝。

    这是正常的事，毕竟自从电视剧普及以来，国内观众们看到的所有电视剧都是标准普通话的，至今还没出现过让演员们带口音拍摄的，就算有——也不会是所有甚至大部分演员都带。

    张志渡听到了梁河的肯定，同样也听到了两位副导演口中的三思，他陷入了沉默，沉默的原因不是因为遭到拒绝，而是因为摆在面前的是事实。

    他就是一个演员，这么多年投身娱乐圈里面，除了练了这多年的演技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他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也知道外行人不能插手到内行人要做的事儿里面，就好比现在——

    导演负责拍戏，当然也要负责考量观众们的喜好，用口音拍摄的效果当然很好，可最最重要的还是——

    观众们是否买账。

    不买账都是扯淡，就像某些意念流的作品，不管是绘画也好写作也罢，如果脑电波对不上，那么绝对不会发现他的美。

    这是受众的问题。

    「要不想想吧。」梁河叹了口气，「说实在话，我的确很想让《狂飙》剧组以后就按刚才的来拍摄，这么多年来，能当做例子的电视剧可能也只有影帝黄诗学之前拍摄的那部，当时观众们的反应你们也知道了，也是被不少人诟病的，而且现在我们是那么多的演员都带口音......」

    「太搏了，堪比刀口舔血。」邹侠叹了口气，「就跟赌硬币一样，要么生，要么死。」..

    「那今天还继续拍摄么？」张志渡问。

    梁河：「......」

    几位副导演：「......」

    还能拍摄么？

    这问题都摆在面前呢，循规蹈矩地按照以往的拍摄手法拍摄当然没问题，可大伙都是喜欢精益求精的人，如今有个看起来更好，但实际上不知道观众反响到底如何的路子摆在面前，大家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就......

    没有了心情。

    「招呼下其他人，先吃饭吧，反正今天原计划就只打算拍刚才那个镜头的，已经拍了两个了，我们都很满意，就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任务，其他的明天再说。」

    梁河跟剧组相关的工作人员安排，「安排人去饭店，饭店原来已经定好了，你们先去，我晚一点。」

    「好勒。」工作人员点点头就走了。

    梁河还站在原地，他知道光凭自己的话，是难以在一天之内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干脆把问题交给其他人——

    路扬。

    没办法，谁让这家伙是编剧，也谁让这家伙推荐的张志渡，张志渡很好用，梁河感觉得心应手，但相对的，张志渡带出来的问题......

    你路扬也要有帮忙解决的义务。

    ...

    顾家。

    没有定下月子中心，最后成功生产的顾清寒还是回到了自己家，曾经空置的房间早早地变成了婴儿房，而进行了相关月嫂培训的方菲和路妈已经当上了月嫂。

    两位妈一人带着一个，还把路扬和顾清寒叫到身边，一边看着小孩，一边教着这两个新手爸妈如何带娃。

    「看好了，抱小孩要这样抱。」

    「看好了，给小孩冲奶粉要这样冲，温度一定要控制好。」

    「看好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让路扬和顾清寒两个离开校园很久的家伙又有了上学的感觉。

    「不对啊。」

    最后还是顾清寒耐不住性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是说不用我和路扬带娃的么，怎么就开始教我们了......」

    「是啊是啊。」路扬无脑跟上，「当时不还说我们就负责生么？」

    俩妈异口同声：「你们不是说要生七八个？」

    顾清寒和路扬两人沉默了，低着头往地上看，两位妈的意思明显至极——你们是要生七八个的人，我们说过要帮忙带小孩，也只是现在帮带，以后可说不定啊，你们得赶紧学，以后总归是要你们带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路扬和顾清寒只能继续听着两位妈的教导，到底是从月嫂培训班出来的妈，说起各方面的细节来就没停下来过，弄得路扬和顾清寒都跃跃欲试地想抱抱。

    但是被制止了。

    这时电话响起，路扬看向了手机，是梁河。

    「接吧。」顾清寒眨巴着眼睛，「我去外面倒杯水来喝。」

    她眨巴眼睛的意思是想出去透气，两人默契地走出门外，梁河打来电话肯定是剧组方面的事儿，今天《狂飙》开拍，他们也知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们进场的时间，所以就没有跟着去。

    「梁导，怎么了？」路扬接起电话就问。

    「路扬，你推荐的这个张志渡，不得了不得了。」梁河一来就是爽朗的笑声，「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特别是张志渡，他演得比原来好得太多了，而且有些时候的神色，我老梁不得不说句服啊，现在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高启强这个角色可以不是张志渡来演，但如果张志渡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让他出演高启强的话，我能后悔一辈子！好演员！」

    电话开着外放，梁河不要钱的夸赞一直蹦出来，而顾清寒和路扬只是对视，梁河打来电话当然不会是为了在他们的面前夸赞，毕竟今天第一天开拍，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那样忙碌的情况下，打一个电话就为了夸？

    是个人都不会信的好吧。

    可路扬只能顺着梁河的话往下说：「那也多亏了梁导的大力支持，再说了，没有梁导，这片也拍不成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天过去了，路扬也知道怎么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了。

    不过，到底是曾经有点直的人，路扬还是有点忍耐不住，「梁导，片场一切顺利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梁河打了个哈哈，「今天只拍一个镜头，都是一次过，而且是两个版本，都演得不错，但你说对了，还真有个问题。」

    路扬和顾清寒对视一眼，知道正题要来了。

    「就是口音的问题......」梁河顿了顿，「《狂飙》的剧本里透露过，故事的发生地应该是在粤府，是这一回事吧？」

    「是这回事啊。」路扬说，「梁导你贵人多忘事了，那时候我还和你讨论过，这故事就是根据原来的那个大案改编的啊，虽然大案的发生地点不在粤府，但我已经把故事搬到粤府了。」

    「嗷嗷，忘了。」梁河拍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么回事，粤府人比较出名的东西，你知道有什么么？」

    「白切，粤语......不能吃辣椒？」路扬试探性地说。

    「还有胡建人。」顾清寒突然插嘴。

    路扬：「......」

    梁河：「......」

    沉默了一会，梁河说，「还有个普通话。」

    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人们常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粤府人说普通话，这话不是假的，几十年前，粤府人因为粤语的缘故，导致大部分人的普通话都很有特色，外地人不易听得懂。」

    「梁导，你继续。」

    「所以在我们拍完第一个版本的时候，张志渡就想着，要不要说点带粤府味道的普通话，然后我们又拍了一个版本，效果不错。」

    「嗯......」路扬犹豫了一下。

    事实上前世的时候他也看过几次饰演高启强的演员采访，那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如果说话能带点粤语口音最好。

    只不过接受采访的时候就已经是电视剧正式上线的日子了，没有了任何更改的余地，不过他采访时说话时的可惜路扬记了下来。

    说起来世界也真是巧，那边出演高启强的觉得可以用粤府口音普通话，现在的张志渡来了一样的提议，而且已经开始拍了一段。

    「梁导觉得哪个版本更好？」路扬把问题又扔回了梁河。

    「我觉得粤府口音那个版本更好。」梁河认真说，「张志渡后来表演时的神情和口音，让人觉得更接地气了，而且那口音绝对算不上严重，并不会影响到观众的观看，就连我们剧组里的非粤府人都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那就用口音版本呗。」路扬淡淡地说，「既然梁导觉得好，那就用。」

    「可不能这么说。」梁河赶忙又劝，说不好听点，这部电视剧有那么点上面任务的意思，如果因为口音的问题而导致电视剧呗骂，他梁河一个人哪敢背下整个黑锅。

    而且......

    他话还没说完呢。

    「不仅是张志渡一个人。」梁河说，「我们拍摄的第二个版本，除了张志渡，其他人演出时也用上了口音。」

    「那口音这个事儿......有点难。」路扬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毕竟剧组里的演员们，像张志渡这样的少，他是粤府人，说粤式普通话当然轻松，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指不定让台词变得极其别扭。」

    「这个没问题。」梁河又否认，「张志渡刚才教了一些人，他们说的口音方面是没问题的。」

    路扬：「......」

    顾清寒：「......」

    夫妻两对视一眼，有些无语。

    毕竟梁河都把路扬的疑惑都堵住了，那问题究竟在哪里？难不成梁河打来这个电话的主要原因只是为了大家都担点责任？为了以后做准备，如果收视率因为口音问题而下降的话，大家一起挨骂？

    「那问题在哪里？」

    「在我们不敢选。」梁河最后选择坦白从宽，「拍摄出的镜头各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口音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这两个方面我敢拍胸口保证，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演员台词带口音的事儿在国内那么多年的电视剧里都没出现过，而且是这种大部分演员都带口音的，观众们不一定能接受......」

    「懂了。」路扬点点头，「用口音版本吧。」

    「你看吧，我就说这口音......啊？」

    电话还在拨通中，可梁河那边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完全没想到路扬会答应得那么迅速，这思考的时间恐怕连两秒钟都没超过，结果就同意了？

    还是这种......

    算得上开创新道路的操作。

    「梁导，用口音版本吧。」路扬再次确认，「我觉得观众们不会抵触的，不过我们先要确定一件事儿，那就是口音版本的演员的口音......会不会奇怪。」

    「我觉得按照今天拍摄的镜头来看，应该不会成为大问题。」梁河认真说，

    「毕竟张志渡可以看着。」

    「那就用呗。」路扬耸了耸肩，「对了，我能先看一下今天拍摄的镜头么，主要是口音版本。」

    「我等下就发给你。」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梁河还不忘记问，「路扬，口音这事儿......真不用再考虑考虑？我怕观众们接受不了啊。」

    「放心。」路扬想都没想，「能接受的。」

    电话挂断了，路扬耸了耸肩。

    这问题在别人眼中可能是大问题，可在他看来算不上大得到哪里去。

    两个世界不同，导致发展轨迹也不同，可路扬是见过带口音的电视剧和电影横行的，就像那些故事发生在东北的电视剧，同样是口音，但丝毫影响不到它们火遍大江南北。

    还有早期的港台电视剧，同样带口音，可是......

    有影响吗？

    没有。

    只不过这世界没人愿意敢当吃螃蟹的勇士罢了。

    但路扬见过那样的风景，所以他敢。

    「先看视频吧。」顾清寒拉着路扬的手，然后又用眼睛瞄向两个妈在的房间。

    很显然——这姑娘已经害怕学习带娃了，今天他们学习的时间就已经够长，再来的话......

    受不了了。

    「行。」

    路扬笑笑，在微信界面里播放着刚才在片场拍摄的没剪辑出来的视频，然后再投影到电视上。

    刚开始，他是以看看口音版本到底行不行的心态来观摩短片的，可还没看完，路扬和顾清寒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张志渡，太会演了！

    ...

    不算钱。

    改了个口音版本。

    我甚至想把《狂飙》里面几个讨人嫌的角色删掉或者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