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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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夏城最近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大战即将开始前的紧张气氛。

    “陕西都督府”内,却处处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大厅中刘东旸与“副都督”许朝皆一脸的紧张,似乎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刚进入巳时,卫兵进来报告,“三边总兵官”哱拜哱大人驾到。

    二人连忙整肃衣冠出门迎接。

    “哱大人辛苦了!在你百忙之中还得劳驾亲来敝府,下官告罪了!”刘东旸一边说,一边把哱拜让进大厅。

    “刘大人客气了!事关宁夏城之安危,本官即使再忙也得前来。”哱拜客气道。

    刘东旸抬头看看立在哱拜身后的哱承恩、哱云、哱塔娜,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今天名为邀请哱拜来议事,实则设了一场鸿门宴,欲将哱拜斩杀当场。

    他并不是真的想拿哱拜的脑袋去邀功,只是出于“一山不容二虎”之念。

    不管宁夏城是否能守住,这个异族人早晚会与自己翻脸,与其引颈就戮,不如早下手为强,绝了这个后患。

    然后再把那些能征惯战的鞑靼人收归麾下,如果有不服者则全部屠戮。

    自己控制住宁夏城后,进,可以与朝廷大军武力抗衡。退,可以凭借手中的十多万大军与朝廷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多的筹码。

    当然,议和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实施,因为自己并不相信对方的承诺,“兵不厌诈”这几个字他并不是不识。

    今天哱拜把镇守南门的亲生儿子哱承恩也带来了,这让刘东旸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时间犹豫不决。

    而旁边的许朝不断向其递着眼色,似乎已经急不可待。

    心中一横,畏首畏尾岂是大丈夫所为?

    突然站起身来,手中茶碗猛地摔在地上。

    藏在后堂里的刀斧手以及门外站岗的卫兵突然涌进了大厅,把哱拜几人团团围住。

    哱拜眼皮都未抬,慢条斯理得喝着茶。

    “把他们拿下!”刘东旸刚喊出这几个字,却突然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死死顶在他的腰部,匕首的主人正是“副都督”许朝。

    “刘东旸与朝廷勾结,意图谋害哱大人,罪该万死!想活命的马上扔下武器!”许朝对厅中的士兵们喊道。

    这些士兵大多是他的人,纷纷扔下手中武器。

    既然有人带头,余下的士兵也只好扔掉武器。

    刘东旸面如死灰,其机关算尽,也没有算到背叛他的竟然是与自己一起征战南北的好兄弟许朝。

    他早就猜到哗变作乱,抵抗朝廷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没想到生命会毁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这让他心中有太多的不甘。

    “好,好!非常好!大哥活了将近半百,只交了你一个朋友,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兄弟。没想到第一个背叛我的竟然是你!”说着,声音哽咽,眼圈发红。

    许朝面露歉意,嗫嚅道:

    “大哥别怪我!从你开始与朝廷接触,企图出卖宁夏城之时,你我兄弟的缘分就尽了!我也曾劝过你,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要么战死,要么成功。而你却不顾良言相劝,依然我行我素。为了宁夏城,也为了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几万兄弟,只有出此下策!”。

    “刘大人啊,你也行伍数十载,头脑为什么还如此简单?你真的以为砍了我的脑袋明朝就会放过你?感谢你陪我风风雨雨这么久,你走后我会让法师给你超度的!”

    哱拜说完,挥了一下手。

    哱云走上前来,手起刀落,刘东旸的脑袋已经被其提在手中。

    眼看着六月已经过半,可是宁夏城中还是没有动静。

    叶梦熊,梅国桢,杜文林的心中皆忐忑不安,

    既想反间计成功而省却了刀兵之苦,又怕一直坐等而延误了战机。

    所以每天都派出探子进入宁夏城打探消息。

    这一天,总算等来了消息:“刘东旸的首级被挂在了宁夏城的南门城楼上。”

    不用问,离间计算是成功了一半。

    哱拜杀了刘东旸,但是他却不会再投降。

    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只等来了这么个结果,梅国桢与杜文林心中皆有些不舒服。

    叶梦熊却笑道:

    “两贼火拼,哱拜做掉了刘东旸,我们的计策已经成功!同时,刘东旸手下的兵皆是汉人,肯定不会归顺哱拜。即使换个汉人指挥,这支队伍也已经离心离德而失去了顽强的战斗力,这也是这个计策的成功之处!”

    事已至此,也只好面对现实。

    毕竟,大家都已经尽力了。

    延安城南的“马家全羊馆”远近闻名。祖传的手艺,精挑细选的食材,皆让来此吃过的顾客再也忘不了这一口。

    王玲与蓉儿俩人也是爱上了这一口,隔三差五就拉着杜文林来此。

    今天他家生意照例不错,刚近傍晚。大厅里就已人满为患。

    三人被挤到了里面墙角那桌,蓉儿不高兴得一个劲的嘀咕:

    “我们也是老顾客了,老板就不能给我们调换个桌子啊?这儿黑灯瞎火的,不小心就吃到鼻子里。”

    杜文林与王玲笑而不语,坐等上菜。

    大厅正中的顶棚上吊着一只儿臂粗的蜡烛,火光熊熊。可惜空间太大,又兼一盆盆羊汤的雾气蒸腾,使整个大厅一片昏黄。

    藤条做的门帘再次掀起,四个人鱼贯而入。

    杜文林突然把正在叽叽喳喳的蓉儿嘴巴捂住,向刚来的四人呶呶嘴。

    王玲、蓉儿也面露诧异之色。

    进来的四人,走在最后的是一个身着绿色裙装、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

    另外三个男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中等身材,面容苍白消瘦,正是嬴氏三兄弟。

    四人走进屋内,见没有空座,又倒头走了出去。

    “跟着他们。”杜文林说完,向门外走去。

    天色刚晚,隐隐约约能见四人向城中走去。

    四人来到延安城中一个旅馆门前,四处打量了一下,走了进去。

    “那个女人不是小青吗,她怎么也来了这里?”王铃问道。

    她与蓉儿都认识小青,她俩与卫东青激战“燕子矶”的那天小青也在。

    “是小青不假。与她一起的另外三人是嬴姓三兄弟,他们与卫东青是一伙的。这四人混到一起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也从江南跑到这儿来了。”杜文林也感觉奇怪。

    等了一会,那四人没再出来,估计已经住下了。

    杜文林也走了进去,来到旅馆柜台,对老板道:

    “我想开一间房子,与刚才的四人隔壁。”

    开旅馆的老板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对杜文林的要求也不奇怪。

    毕竟刚才三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子来开房,并且就开了一间房,本身就不合常理。

    老板二话没说,就收钱登记。

    登记好房间,杜文林来到门外:

    “我今夜在这儿住下了,你俩先回去吧。”

    王铃首先不干了:

    “把你一人扔在这儿我还不放心呢!蓉儿你回去吧,我辛苦点,陪他在这儿守着。”

    蓉儿嘴巴噘得老高:

    “你俩不走,凭啥赶我走。”

    杜文林脑袋又有些大了:

    “我在这儿盯人,又不是与人打架,你俩不用陪着我的。”

    两个姑娘就像没听见,扭过头不理。

    “好好,我再去给你俩开一间房。注意,不要到处乱走,不要喧哗。”

    “开什么开?就住在一间房,谁也不会吃了你。”王铃道。

    杜文林挠着头,笑道:

    “好吧,你俩大姑娘不害臊,我还怕啥。”

    老板摸摸头,感觉今天奇怪事真多。

    刚才三男一女开了一间房。

    现在一男俩女也是开了一间房。

    做生意赚钱要紧,也不愿操心那么多。

    杜文林带着两个姑娘进到房间后,规定谁也不许出声说话。因为,那三个“暗夜之子”的功力非同一般,一点动静他们也能听得到。

    “三位哥哥,这就一张床,今夜我们四人咋睡啊?”是小青甜得发腻的声音。

    “你睁开眼仔细看看,这是一个大炕,睡不下你?”一个声音没好气得道。

    “嘻嘻,要不今夜我陪你睡吧。”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道。

    “老三别胡闹。若不是东青一再嘱咐路上要保证你的安全,我们才懒得伺候你呢,一路上就跟伺候老祖一般。”第一个声音又道。

    “哎吆,那我先替东青谢谢诸位了!”小青的声音里有种勾人魂魄的魅力。

    一身轻哼传来,没有再多的言语。

    杜文林心中暗叹,这才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小青却已经从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变成了满身脂粉味的成熟女人,真的让人感慨不已。

    一直等隔壁传来了酣睡声,杜文林打了个手势,三人悄悄出了旅馆。

    “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们四人是去宁夏城找卫东青的。就是不知卫东青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的把小青弄到这儿来?”杜文林疑惑道。

    “那天俩人就一起出现在‘燕子矶’,她与那个姓卫的可能是恋人吧。”王铃道。

    杜文林没有答话,他心中在想,嬴氏三兄弟与卫东青本来就够难缠的了。而小青是属于“暗夜之族”姬姓家族的“未来之星”,如果姬氏家族也搅和到宁夏城的叛乱之中,形势就更复杂了。

    况且,“沙漠虫族”与“红封教”早就涉足其中。

    没想到宁夏之乱把各路的妖魔鬼怪都吸引了过来,都想趁机浑水摸鱼,抢到一杯羹。

    就怕这儿最终要成为他们折戟沉沙的失心之地了,

    突然想起了三娘,好久不见,不知她现在哪里。

    但是凭着母子的心灵感应,感觉她距离自己不是很远,也许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呢。

    抬头四处观望,除了逐渐笼罩上来的黑暗,其他什么也没有。

    无奈得笑了笑,心中道:三娘曾经说过,我们母子的心意可以相通,现在大概还没到那种境界吧。

    也许是见到了来自江南的“老朋友”,不由得又想起了翠竹,她大概不知自已已经远在万里之外的边塞了,此时也会思念他吗?

    早就应该归省回去与其完婚,可是却一直公务缠身而难以成行,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对她总是充满歉意。

    也不知翠竹的母亲许蓝是否已经痛改前非,如果就此能悬崖勒马,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因为,她参加“红封教”之事已经不是秘密,早晚会被有心人捅到朝堂之上作为武器攻击曹巡抚,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输多赢少之局。

    还有那些被关在江南几个府衙大牢里的“红封教”徒们,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是否已经得到了解药?

    如果没有解药,他们大概已经与这个滚滚红尘告别了。

    唉,走错一步,再回首往往已过奈何桥。

    心中不由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