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日军铁壁合围之二战临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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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日军铁壁合围之二战临沂(一)

    日军从台儿庄一线撤守枣庄、峄县一带,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固守待援。为了协调指挥,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二军司令部命令坂本顺支队暂归矶谷廉介统一指挥。台儿庄战役进行时,板垣征四郎亲自指挥第五师团向临沂一线施加压力,保持进攻态势。因主力受损,加之又调派一个旅团绕过临沂增援台儿庄,所以第五师团给予临沂的压力有限。4月18日,日军得到援兵,重新开始进攻。

    北线,板垣征四郎为了挣回颜面,也为了打破僵局,遂最先发起进攻。日军第五师团国崎登少将率领第九旅团向临沂进攻。在发兵之前,其参谋长中村中佐提醒国崎登少将:“与我们对阵的是庞炳勋的第3军团,大约有5个团的兵力。这个军团在上次战役中战胜了三浦少将。”

    国崎登不屑一顾地说:“庞炳勋,蒋介石手下的一支即将解散的杂牌军,不堪一击!三浦君用兵太谨慎了,行动不够果敢,结果反被支那军队钻了空子”

    “不过,他们的抵抗很厉害!”中村中佐鼓起勇气继续提醒他。“据说,庞炳勋的士兵,多为中国沧县一带的男子。中国的沧州古称幽燕,民风刚强、好斗,庞炳勋也惯于驱使这些……”

    “这是敌人的自我吹嘘!”国崎登骄横地说:“任何好斗的、顽强的支那军队,在我所率领的这支大日本皇军的铁军面前,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群任我捏、任我踩的蚂蚁!”国崎少将的骄横,将使他的支队付出代价。

    这里,有必要将第一次临沂战役主角之一的庞炳勋介绍一下。庞炳勋字更陈,河北新河人,1878年生。因其右腿在内战中受伤致残,外号“庞拐子”。曾由北洋军转隶于冯玉祥麾下。中原大战反蒋失败后,被蒋改编为第40军。由于庞炳勋在数十年的军阀混战中机警善变,多有倒戈之事,故口碑不佳。

    对于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军阀,李宗仁在第一次接见庞炳勋,收取庞炳勋的人心上很下了一番工夫。一开始,李宗仁就很诚恳地对庞说道:“庞将军久历戎行,论年龄,你比我整整大一轮,你是光绪5年生的,我是光绪17年生的;谈资历,你在第三镇当兵,又入随营学堂和东三省测量学校,在保安义勇团当了队长,而光绪34年,我还在广西陆军小学读书哩。因此,论年龄谈资历,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我是小弟弟。我本来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列为第5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所以,在公事而言,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而言,我们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有什么上下之分。”

    李宗仁早知道庞炳勋是个非常圆滑不好对付的人,内战中善于避重就轻,保存实力,这无人不知。但李宗仁有意不点破,语重心长地说:“庞军团长,我今年47岁了,你已是花甲之年,我们为国牺牲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作一个真正的有良心的军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了。”

    庞炳勋听了李宗仁这番话,感动地说:“不管怎么说,第3军团已列为第5战区建制,我一定听从李长官调遣。……长官德威望重,我当部属的,能在长官领导之下,为国家民族效力,天日在上,庞某定当万死不辞!”

    收得了庞炳勋的人心后,李宗仁要为庞炳勋排忧解难。从庞炳勋的口中李知道当时庞部虽为军团编制,实际上只辖5个团,约13006多人,步枪8000枝,手枪900枝,重机枪60挺,轻机枪60挺,迫击炮6门,山炮4门,战马300匹。整个军团就这么一点点实力,中央不久又有命令,要将庞炳勋把一个特务团归并,共编为4个团。5个团都是足额的,中央要特务团归并,归并到哪里去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清清楚楚,说如果不遵令归并,就要停发整个部队的粮饷。这是第3军团的最大的难题。

    李宗仁决定要解决这一问题。当着庞炳勋的面,李宗仁立即给武汉统帅部白崇禧挂长途电话。在电话里,他把庞炳勋的苦衷统统给白崇禧说了,请他马上找蒋介石请示,要求军政部收回成命,让庞部维持现状。军政部很快回电:“奉委员长谕,庞部暂时维持现状。”庞军团的编制问题就是这样顺利解决了。

    李宗仁一个电话,竟然保留了将要被解散的一个团!庞炳勋打了几十年内战,还从未碰上李宗仁这样体恤部下的司令官,他激动得一把抓住李宗仁的手,老泪纵横。“李长官,我庞某坚决服从长官指令,万死不辞!”

    李宗仁马上提笔给第5战区兵站总监石化龙写了个手令,要石总监尽量补充庞军团的弹药和装备。

    庞炳勋做梦也没想到,他一来到第5战区,不仅实力没有被李宗仁吃掉,还保留了即将被遣散的一个补充团,又能领到大批弹药和装备,使自己的实力比以前大增,不禁感激涕零。他发誓一般地说道:“长官放心,我这次绝不因为一己之私利而保存实力,一定坚决执行命令,和日寇拼到底!”

    庞炳勋为报李宗仁大恩,一战临沂时,临危不惧,亲自率部督战,死战不退。直到张自忠的59军和岳翰屏的**36旅主动发动攻势作战,解了临沂之围。这次,临沂一线,有张自忠59军驻守费县一带,和自己并肩作战。庞炳勋心里踏实了许多。

    日军第5师团国崎登支队在休整及增配坦克中队后,于4月18日开始在飞机、大炮及坦克的掩护下集中兵力,重新从汤头向临沂东北地区的第40军发起进攻。守军虽然拼死抗击,但阵地仍不断被敌人突破。沂河以东、汤头以南的白塔、沙岭、太平、亭子头等处先后失守,前锋直逼临沂,古城危在旦夕。

    国崎登的确有自傲的资本,他的支队仅仅开战一天,就将临沂外围关键阵地全部突破。国崎登站在沂河边,望着近在咫尺的临沂城,用马鞭一指临沂,对着参谋长中村俊荣说道:“中村君,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支那人不堪一击!我敢保证,最迟后天中午,我请中村君一起在临沂城内喝清酒!”中村中佐望着兴奋骄狂的少将,没有吭声,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第40军放弃外围阵地,被压迫至临沂城郊地区,其实是庞炳勋的无奈之举。庞炳勋手中全部兵力就五个团,一战临沂时,部队就损失了近两个团。所以,日军再次进攻临沂,庞炳勋只好准备打巷战。为了顶住日军的疯狂进攻,庞炳勋紧急调整了作战部署,命令第116旅负责城防,特务团为总预备队,并命令各部死守阵地。第115旅只剩下空架子,暂时放在城内做最后的预备队。只在城东的沂河桥留个一个桥头堡,作为消耗日军的一个据点。

    敌人的大炮又响了,是从城外东北角传来的,像一阵骤雨那样地密。机关枪的声音变得更急,好像千军万马在狂奔。成群结队的飞机,仍在疯狂地俯冲、投弹,使阵地上成为一片火海。爆炸声越来越近,甚至连敌机上扫射的子弹,也已不时飞到了司令部的院子里。但是,庞炳勋仍然一动不动地伫立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防空洞离他只有几十步远。

    他的贴身卫士哀求道:“老总,还是先到防空洞里躲一躲吧!”

    “躲什么?”庞炳勋见4个贴身卫士仍在盯着他,把两眼一瞪,叱责起来:“你们都给我到沂河边作战去,一个也不要跟在我这里!”庞炳勋指着战火纷飞战场。

    卫士们一听庞炳勋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是他们怕死,而是担心他们一走,庞炳勋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怕死吗?”庞炳勋怒喝道:“你们谁要是当孬种,老子先毙了他!”

    “老总,你一定要多多保重!”4个卫士见庞炳勋的手上确已无兵可调,只好一齐跪了下来,行了“壮别礼”:“我们走后,望老总千万千万要注意个人安危啊!”

    “我的安危并不重要,临沂的安危比我的安危重要得多!临沂一失,我绝无脸面回去见李长官,你们明白吗?”说到这儿,庞炳勋仰头长叹:“我年将60,一腿尚瘸,毫无牵挂,能参加保卫国家的抗日战争,是生而有幸啊!如果能在中国复兴史上增添光辉灿烂的一页,固然是我们的愿望;即使把我们壮烈牺牲的事迹在亡国史上写上一行,也算对得起祖宗啊!”说完,庞炳勋把卫士们一个个拉起来,送出了门去。

    4个贴身卫士抹着眼泪,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司令部,勇猛地冲到沂河桥,投入了坚守桥头堡的战斗。庞炳勋见后,悲壮地一笑,把一把雪亮的大刀放在桌上,准备在最后一刻使用。

    激烈的战斗还在进行,在荒凉的沂河西岸打得难解难分。敌人的攻势更为猛烈了,伤残的士兵被一批又一批地抬了下来。庞炳勋的4个贴身卫士中,已有两个壮烈牺牲,还有一个也被打断了右腿。敌人的炮弹已经可以直接打到沂河里,运送伤员的老百姓,不时被敌炮击中身亡。

    “临沂万分危急了,我该怎么办呢?……”庞炳勋犹豫着,拼着自己的智慧和心力,在焦急地寻找出路。而他最怕的则是被人们误认为他保存实力,不肯死战。因此,他咬紧着牙关,苦苦地撑持着,就像一个力不从心的人,肩头硬顶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桥梁。从外表上看,他平静如常,但内心里却急得如同滚油浇心!

    正在此刻,前线总指挥马法五从东门打来了电话急报:“敌人的进攻太猛烈了,正面部队有些顶不住了,你看怎么办呢?”

    “顶住!给我死死地顶住!”

    庞炳勋大吼一声,正要放下电话,马法五又喊叫起来:“军团长,军团长,你能不能多少给我调一点兵?”

    “调什么兵?到哪里调?现在司令部里除了我之外,还剩下了3名传令兵!”

    “我……我这里已经没人了!”

    “什么,没人啦?没人啦怎么还有人给我打电话?”庞炳勋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暴怒起来:“没人了你自己上,丢了阵地别回来见我!”吼完,他把话筒狠狠地摔在了电话机座上。

    庞炳勋的参谋长走了进来,待庞炳勋息怒后,他走近用不大的声音说:“军团长,日军已占领河对岸的东部制高点,将炮兵阵地设在制高点上,隔河炮击临沂城。”

    庞炳勋一惊,站了起来,旋即又坐下了,长叹一声:“看来,参谋长,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完了?”

    参谋长没回答他的问话,两眼眨了眨,鼓足勇气建议:军团长,我看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把剩余的人马拉出去,脱离战场往西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撤?”庞炳勋狠狠地瞪了参谋长一眼,一口回绝:“不行!我今天撤下去,明天蒋委员长就会砍我的脑袋。再说,我身为将官,若不以死报国,对不起临沂的父老乡亲啊!”

    参谋长默默无语,低着头,红着脸,站在一边。

    庞炳勋沉思良久,缓缓地对参谋长:“我现在没别的选择了,只有战死在临沂。参谋长,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快走吧,带上我的妻儿老小一齐走,把这里的情况向徐州李长官禀报一下。”

    “军团长!……”参谋长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走吧,去吧!”庞炳勋向他挥了挥手,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参谋长凄然泪下,久久不忍离去……

    此刻的庞炳勋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下令全军团全部固守城池,依托城墙,准备打一场巷战。“奶奶的小鬼子,老子固守城池,打巷战,你就是牙口再好,老子也要你碰碎几颗牙。”庞炳勋心里默念。现在只有指望张自忠能从费县一带给予日军猛攻,从而解除临沂之围。最不济,也要依靠张自忠把临沂守军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