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鲜红的霹雳（二）

    日军看到守军火力依然强大，没有硬冲上去的可能，只好不甘心的退下去。日军一退下去，阵地上的守军赶紧各自寻找隐蔽物，他们知道，日军的炮火又要覆盖上来了。这几乎成了一个公式，进攻时，炮火猛轰，清除火力点，破坏防御工事。然后步兵冲锋，攻不下来，炮火再袭击，步兵再冲锋，再退却，又重复一遍上述过程。

    果然，如守军所料，日军一退下去，没有十分钟，猛烈的炮火急袭过来。炮弹密集的落在北劳沟这片不大的阵地上，七、八里的战线上，炮声隆隆，烟尘滚滚。密集的炮弹落在阵地上，将阵地炸得支离破碎，战壕几乎被填平。好多战士被炮弹卷起的尘土掩埋，有些战士被震得耳朵渗血，有的战士藏身的散兵坑正巧被一颗炮弹击中，里面的战士连同散兵坑一起被炸成一片血尘，然后又被扬起的尘土填平。

    日军猛烈而密集的炮火急袭足足轰击了五十分钟，整个北劳沟阵地面目全非，阵地被炸成稀松的泥土，一脚踩下去，脚会被深深陷入，一拔脚，满鞋沙粒，?得人的脚生疼。这时，一个负责?望的士兵大喊：“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同时能够将手中的步枪子弹射出枪膛。“啪啪”清脆的枪声惊醒了正在躲避炮火的守军弟兄们。大家纷纷冒着日军炮火，抖落身上的尘土，有的甚至是从厚厚的尘土层下钻出来，猫着腰各自寻找战位。阵地上已经没有像样的工事可以用来防守，**弟兄们就这样伏在被犁松了的阵地上，向日军射出一粒粒仇恨的子弹。

    “狗日的，小鬼子，娘的，炮火不延伸就冲锋，真他妈的够狠！”张团长吐出一嘴的沙土，骂道。这次日军投入六百来人的部队进攻，几乎是踏着自己的炮弹爆炸的弹坑前进，不打枪，不呐喊，静悄悄的偷袭上来。幸好被**的?望哨发现，否则，等小鬼子进入阵地可就麻烦了。**开始还击时，日军已经冲到20米远了，日军炮兵赶紧停止炮击，冲锋的日军距离阵地太近，误伤的概率太高了。

    一个士兵看到情势危急，一把抓起一颗手榴弹，就向战壕外滚出去，滚到日军进攻队形里，“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白色的硝烟腾起，那名士兵不见人影，和旁边的几个日军一起化作一蓬血雨。有人开了头，立即有几个士兵抱着**包，拉了导火索，“嗤嗤”冒着白烟的**包被紧紧抱在战士怀里，风一样冲向日军队列。日军士兵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有的撒腿往回跑，有的举枪向**战士射击，但颤抖的手一扣动扳机，子弹却偏出老远。有的干脆站着不动，吓傻了一般。只有一个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赶紧迎面向中国士兵迎上来，一把抱住一个中国士兵，两人滚打到一起，“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两个士兵都不见了人影，地上一个大大的坑，坑的周围撒下了一片血雨，坑边的沙土被鲜血染得耀眼。紧接着，日军队列里轰轰隆隆的巨响连声，抱着**包的中国士兵引爆了**，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为一道道鲜红的霹雳，劈向日军。这股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十来个中**人抱着**包冲上来，这下子，日军进攻的部队像炸了窝的蚂蚁，慌乱的四散奔逃。这次中**人将**包尽量往日军人多的地方扔，“轰轰”连环巨响，日军阵型分散了许多，**包威力虽然大，但明显这次的效果不是很理想，炸死炸伤的日军并不多。

    但退下来的日军士兵都觉得胆寒心惊，两腿直抽筋，中国士兵太玩命了。国崎登少将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那一幕，他的背脊陡然一凉，傲气全消，这是支那人吗？支那人也有这样不要命的士兵，太可怕了。猛然，他想起参谋长，这位在临沂就告诫过他的参谋长。临沂，他认为是杂牌的庞炳勋凭借巷战，就消耗了他3000勇士，现在，面前这支中**队，战斗力似乎完全不在台儿庄正面战场的中**队之下。低估了中**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国崎登下令日军火炮猛轰，气急败坏的旅团长丧心病狂的命令炮兵一口气打80分钟。日军各种火炮呼啸着向**阵地笼罩过来，尖利的炮弹破空的“嘘嘘”声，划过天宇。炮口的火光发出惨白的光晕，宛如一道道闪电，破碎了虚空，“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大地一阵阵颤抖，张团长他们的阵地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弟兄们就那样趴在被日军炮弹反复犁过的阵地松软的浮土上。每一颗炮弹落地，就卷起一片尘土，覆盖在**士兵身上。

    漫长又漫长的80分钟，张汉林团长从厚厚的浮土层钻出来，抖抖身上的尘土。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震破了，耳朵里嗡嗡直响，听不见任何声音。紧接着，弟兄们纷纷象泥猴子一样钻出来，掸掸身上的尘土，各自寻找战位。慢慢的，在阵地上越来越多的弟兄进入战位。张团长数数，乐了，嘿，居然还有七百来人。在身边掏了半天，张团长掏出一挺轻机枪，拍拍枪身，还能用。大伙都在身边的浮土里掏武器，渐渐的，三挺轻机枪被掏出来，步枪、刺刀、手榴弹等武器纷纷被掏出来。原来阵地被炮弹犁成松软的浮土，浮土吸收了破开的弹片，减少了对士兵的杀伤。可惜了那几挺重机枪，掩体全部炸平，重机枪连同机枪手全部报废。

    望远镜里看着被炸成废墟的中国阵地，国崎登的心情莫名的抑郁，丝毫没有成就感。他很奇怪自己问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作为一个职业军人，长期征战使得他具有某种预感。这种预感多次使他脱离危险，可今天，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却想不起来也说不出来问题在哪里。六百来人的进攻队形，散布成一个锥型，士兵之间拉开距离，嗷嗷怪叫着冲向阵地。山田大佐铁青着脸，带着一队督战队随后督战。他们臂戴红袖章，头戴钢盔，手执冲锋枪，面无表情，乌洞洞的枪口指向进攻的日军，只要有人敢回头退下来，他们将毫不留情的射出枪膛的子弹。

    指挥进攻的是联队副联队长山口雄成大尉，大尉在进攻队形快要冲上去时，临时将队形分成六波，成波形阵进攻。50米，没有中**人的动静，30米，还是没有，山口心里一阵狂喜，支那人全被炸死了，我们只要占领阵地就行了。20米，一阵猛烈的枪声击碎了宁静，**阵地上炒豆一般的枪声骤然响起。日军阵型由松散转为密集，准备占领阵地，没料想还有中**人活着。猛烈的机枪扫射，在阵地前形成一道弹幕，日军瞬间被击倒四十多人。山口大尉反应很敏捷，枪声一响，立即卧倒，等他抬头看时，身边已经倒下几十个大和勇士了。

    大尉远远向后看看，督战队的枪口依然执着的指向他们，大尉咬咬牙，“勇士们，我们距离支那人的阵地只有20米，跟着我站起来，冲锋！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天皇陛下！冲锋！”士兵们跟着大尉站起来，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子弹不停地穿透日军士兵的身体，然而凶悍的日军依然执着的冲锋。山口大尉的第一队士兵快要冲上去了，二十来个中**人，举着冒烟的手榴弹迎上来，“轰轰”巨响，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在阵地。第二队日军士兵冲上去，又是二十来个中国士兵捏着冒烟的手榴弹迎上来，距离太近，根本没有开枪的可能，中**人以自己的生命换日军士兵的生命......

    绝望的大尉根本没有下达撤退命令，撤退也不可能了，距离如此之近。勇悍的日军士兵也掏出手雷，拔去卡簧，迎上来，六队日军士兵，六队中**人在几乎没有思考的瞬间相撞在一起，“轰轰轰”的剧烈爆炸声响彻阵地，两个国家的年轻的士兵，为了各自的理想碰撞在一起，绽放出一朵鲜红的烟花。阵地弥漫着血腥，飘散着血雾，血色的天，血染的地。沾满了人血的土地，像女人化妆用的胭脂，滑滑的，腻腻的，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阵地上，还只剩下不到300人，两军剧烈的手榴弹对战，波及了阵地上的守军，不少守军被炸死炸伤。而日军同样伤亡惨重，一天时间，战死的日军士兵足足有一千人。阵地前到处是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有的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国崎登惊呆了，他明白了自己的预感，预感很灵验的，从未失效过。伴随着黄昏的降临，天空中最后一抹红霞渐渐淡出，鏖战了一天的日军也急需休整。国崎少将更是想找到一个有效减少自己伤亡，又能攻占**阵地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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