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孽债难偿 问花花不语 前缘未证 对月月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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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罗刹见他垂首沉思,久久不语,哪知他的心中正如大海潮翻,已涌过好几重思想的波浪!玉罗刹低眉一笑,牵着他的手问道:“傻孩子,你想些什么呀!”卓一航抬起了头,讷讷说道:“练姐姐,我何尝不想得一知己,结庐名山,只是,只是……”玉罗刹道:“只是什么?”卓一航心中一酸,半晌说道:“还是过几年再说吧!”玉罗刹好生失望,随手摘下一朵山谷上的野花,默然无语,卓一航搭讪笑道:“这花真美,嗯,我说错啦,姐姐,你比这花还美!”玉罗刹凄然一笑,把花掷下山谷,道:“这朵花虽然好看,但春光一去,花便飘零,不过好花谢了,明年还可重开。人呢,过了几年,再过几年,又过几年,那时白发满头,多美也要变成丑怪了!”卓一航心神动荡,知她此言正是为自己所说的“再等几年”而发,想起“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两句话,不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

    哪料飞针撒处,一片繁音密响声中,荆棘草丛里突然跳起一人,玉罗刹眼睛一亮,突见一朵大红花在眼前一晃,来人现出身形,竟是红花鬼母公孙大娘!

    红花鬼母哈哈笑道:“一别三年,你出手越来越辣了!只是如此接待客人,岂非太过份么?”龙头拐杖顿地有声,笑得鬓边的大红花在晓风中乱颤!

    玉罗刹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你!你放着你那贼汉子不加管束,到此何为?难道是想与我再比一场么?”红花鬼母忽庄容说道:“要不要比,那就全看你了!”卓一航急道:“公孙大娘,你是武林前辈,一诺千金,三年前之约难道就忘记了吗?怎么又提起比试之事?”

    公孙大娘道:“我此来为的正是三年前之约,玉罗刹,我来向你求情了!”玉罗刹道:“不敢!你就挑明帘(明白直说之意),划道儿(你意欲如何尽管定下办法之意)吩咐下来吧!”红花鬼母说道:“不错,我那贼汉子是偷偷溜出家了,但他出来不过几天,我知道他未做过恶事,请你手下留情,将他交回与我!我保他以后不再与你为难!”原来公孙大娘发现丈夫偷走之后,立即追踪,在广元城外碰见败逃的慕容冲,慕容冲诳她说:“尊夫已经被玉罗刹捉去了。你要讨人到明月峡向玉罗刹讨去。她在那里做山大王呢!”红花鬼母信以为真,救夫心切,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真的一口气赶到明月峡来向玉罗刹要人了。

    山谷底下怪石嶙峋,铁珊瑚路熟,策马飞逃,从山茅野草中冲过,那些山茅野草,状虽可怖,地底却没有尖利的石头,铁珊瑚以玉箫拨开茅草,看看就快冲入第二道山口,慕容冲放马追赶,冷不防碰着一块平地突起形如刀剑的利石,马儿惨嘶一声,扑地倒下,铁珊瑚已进了第二道山口。

    玉罗刹吁了口气,眼泪滴了出来,潸然道:“熊廷弼是个好人,这样惨死,真可惜!”卓一航与玉罗刹相识以来,从未见她哭过,知她心中定是非常悲痛。玉罗刹以袖揩泪,忽然说道:“小闯王之言不错,要靠朝廷抵御外寇,比盼日头从西边出还难!”卓一航道:“谁个小闯王?”玉罗刹道:“那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将来代替朱明而有天下,我看就是他了!”卓一航从未听过玉罗刹这样称赞别人,不禁大为惊奇!玉罗刹忽又说道:“熊廷弼之死固然可哀,但也不见得除了他便无人能御外寇。”卓一航道:“听‘小闯王’这个绰号,想必又是一位绿林英雄了?”玉罗刹道:“正是。”卓一航默然无语,半晌忽而说道:“现今朝廷大军云集西北,陕西三十六烟尘全都扫灭,你何苦还在绿林混?”玉罗刹眉头一皱,忽又展眉笑道:“我和你三年不见,一见面且先别争论吧。”撮唇一啸,召唤巡逻女兵,女兵出来迎接,玉罗刹与卓一航登上高山,绕着山寨巡视一周,卓一航见山寨虽小,却是依着险要的形势而建,布置得甚为严密,山上奇峰突出,犹如一头猛虎,张着大嘴,对着下面的峡谷,卓一航心道:这里真如世外桃源。料想官军极难攻入。

    玉罗刹见他眼角隐有泪珠,一笑说道:“傻孩子,事在人为,哭什么呢?”挨过身来,卓一航闻得缕缕幽香,沁人欲醉,几乎按捺不住,欲把心怀剖诉,迷惘之中,几个师叔的影子,陡然从脑海中掠过,尤其是白石道人,更好像瞪着眼睛望自己。心中暗道:我若不顾一切,与玉罗刹成婚,背叛师门的帽子必然被戴上头来,那时我还有何面目见武林同道。玉罗刹又揉碎一朵野花,抛下山谷,卓一航呆呆的看花片在风中飘落,忽然说道:“练姐姐,你的容颜应该像开不败的花朵。”玉罗刹笑道:“痴人说梦!普天之下,哪有青春长驻之人?我说,老天爷若然像人一样,思多虑多,老天爷也会老呢!咱们见一回吵一回,下次你再见到我时,只恐我已是白发满头的老婆婆了!”

    这时朝日方升,彩霞耀眼,俯视山谷,郁郁苍苍,深幽难测;仰视峰巅,则云气弥漫,迷离变幻。玉罗刹吸了一口晓风,情思惘惘,携着卓一航的手,悄然问道:“你真的要回武当山去当什么捞什子的掌门吗?”卓一航心魂一荡,道:“师门恩重,我虽不欲为亦要勉力为之了。”玉罗刹噗嗤一笑,说道:“报恩也不一定要做掌门呀,比如,比如……”卓一航道:“比如什么?”玉罗刹说道:“比如你找到一位武林中志同道合的朋友,结庐名山,精研武学。到他日有所成就,真能为你们武当派放一异彩,岂不也是报师恩之一法?请你恕我直言,武当派虽然名重天下,但你们前辈的达摩剑法失传,直到如今却还未有惊人绝艺,足以服世传人的呢!虚声不能久恃,你即算为武当派着想,也该在武学的探讨上,好好做一番功夫。”卓一航听了,思潮浪涌,感触频生。首先感到的是:这一番话不是玉罗刹第二人也不会说。自紫阳道长死后,武当派确如日过中天,眼看就要由盛而衰的了。发扬与重振本门的武学,责任的确是不容旁贷。继而想道:玉罗刹太过着重武功,却忽略了以德服人,这也绝非领袖武林之道。再而想道:玉罗刹这番话的意思,明明是想与我结为神仙伴侣,合藉双修,同研武功,寻幽探秘。我与她若共同探讨,以我派正家的玄门内功,配合她妙绝天下的剑法,各采所长,预料必能为武学大放异彩。何况她不但武功卓绝,而且美若天人,若得与她同偕白首,真是几生修到?终于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怕只怕情天易缺,好梦难圆,看来这也只是一场春梦而已!几位师叔都把她当成本门公敌,除非我跳出武当门户,否则欲要与她结合,那是万万不能!何况我是屡代书香之后,父师遗训,也绝不能与绿林中的女魔头结合。呀,真是辜负她如花美貌,可怜我福薄缘悭,与玉罗刹白头偕老之梦,只恐今生是无望的了!

    应修阳老奸巨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要翦除玉罗刹,此其时矣!”慕容冲道:“你有什么妙法,说得如此容易?”说话之间,林边黑影晃动,慕容冲喝道:“是谁?”晓色迷蒙中黑影爬上山坡,原来是阴风毒砂掌金独异。他昨晚中了玉罗刹一剑,伤了足跟,滚下山坡之后,便躲在山边的乱草丛中,见城中火起,不敢独自回城,直到此际听到了响箭之声,才走出来。

    再说铁珊瑚带领饥民,犹如洪水冲破堤防,把城中的两千官兵,杀得死的死,逃的逃,将县衙也一把火烧了,饥民打开粮仓,只见堆得满满的,其中还有好几年前的陈粮,饥民大愤,将粮抢了,然后再抢城中大户,闹到天明,每个饥民都抢了一两袋粮食。这些饥民声势虽然浩大,到底不是有组织有训练的队伍,抢了粮食,心满意足,呼啸四散。铁珊瑚心想,可惜练姐姐只要女兵,要不然把这些饥民聚集起来,立刻可成一支义军,攻占州府!天亮之后,饥民十九散了,铁珊瑚集合带来的女兵,幸喜并无伤损,也便出城回山。

    巡逻的女兵应声而去,卓一航道:“不会出什么事吧?”玉罗刹道:“城中的官军已全数覆灭,抢粮的饥民不下万人,就是再来几千官军也不济事。何况珊瑚妹妹近年武功精进,料想可以安然归来。”话虽如此,到底担心,和卓一航到前山眺望。

    那时正是饥民在城中大闹,焚县衙、抢粮仓之际,慕容冲见城中火势正盛,不敢回到市区,从清虚观背面翻下山坡,在山边的丛林中歇息,看看东方渐亮,城中厮杀之声渐弱,正想派人入城探听,忽听得有呜呜响箭之声,三长两短,慕容冲喜道:“好呀,应修阳他们居然平安无事,咱们不必入城探听了。”原来慕容冲这次出京,除了要追捕岳鸣珂之外,还有打听四川“匪情”的任务(其时张献忠和李自成都在四川境内)。自石浩走后,应修阳已替了石浩在锦衣卫中的位置,所以魏忠贤不但派出了东厂的总教头,宫中第一把好手的慕容冲,还派出了锦衣卫的统领应修阳,用意就是要锦衣卫和东厂作“厂卫”合作,共同追捕钦犯,打探敌踪,那晚慕容冲带人搜查清虚观,应修阳则在城中卫所留守,这响箭是他们约好的联络信号。慕容冲抽出响箭,射上天空,也是三长两短,过了片刻,应修阳和四名锦衣卫士,摸到林中。应修阳见东厂卫士,伤者累累,吃了一惊,问道:“怎么,武当派的人居然和你们动手来啦?”慕容冲道:“武当派的也还罢了,那女魔头也来啦。这些弟兄们十九都是她刺伤的。”应修阳道:“咦,前半夜我还见她在城中带领饥民大闹,怎么下半夜又到清虚观和你们作对去了。”慕容冲咬牙说道:“这女魔头来去如风,防不胜防,若不把她翦除,终是我们心腹大患!”

    慕容冲道:“金老怪,你的伤势如何?”金独异道:“还好,没有变成跛子。”玉罗刹那剑刺中的不是致命之处,金独异虽然技艺稍荒,内功还在,敷上金创药后,运气调元,轻功虽然受了些些影响,行动却已如常。

    金独异见这么多人受伤,不禁咋舌,恨恨道:“不把那女魔头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慕容冲笑道:“可惜嫂子不肯帮忙。”金独异道:“别提她啦,只怕她还要把我追回去呢!”红花鬼母昨日寻到城中卫所,恰值金独异已被慕容冲遣他到清虚观附近埋伏,所以红花鬼母被骗到明月峡之事,金独异尚未知道。应修阳笑道:“嫂子已来了呢!”金独异打了一个寒颤,道:“你们见着她了?”慕容冲道:“昨晚没空说给你知,她此刻与玉罗刹正在动手也未可知。”金独异听了慕容冲所说,跳起来道:“唔,你们不知她的脾气,若然给她知道你们弄假,那时只恐她不找玉罗刹的晦气反而要来找你们的晦气了。”慕容冲口中笑道:“不至于吧!”心中却是暗惊。应修阳道:“别愁,我有办法。”慕容冲道:“好,你刚才说到剪除玉罗刹之法,请道其详。”

    玉罗刹身形一起,飞燕般疾掠而下,问道:“什么事情?”卓一航刚刚奔到谷口,玉罗刹已到身旁。卓一航跳上一块岩石道:“我似乎瞧见有人,倏又不见,在峡谷里瞧不清楚,你上来看。”玉罗刹道:“谁敢到此?”跳上岩石,四面了望,不见人迹,笑道:“明月峡形势极险,敌人若敢单身到此,那就是送死来了,莫非是你眼花么?”卓一航道:“你跳上山壁时,我偶然外望……”话未说完,玉罗刹忽然把手一扬,一片银光灿烂,向乱草之中掷去,原来玉罗刹耳聪目灵,只一瞥眼已发觉有人窥伺在侧,故作毫无防备,傲慢地说出轻敌之言,分其心志,然后突然出手,将独门暗器定形针,渔翁撒网般向敌人疾撒,心想:你纵是顶儿尖儿的角色,也难逃我这飞针刺体之灾。

    金独异笑道:“其实与武当派联手也不错,不过慕容大哥既不喜欢,咱们另想法子。”应修阳眼珠一转,道:“咱们不凭外力,也可除她!”慕容冲摇了摇头,道:“咱们带来的卫士,伤亡过半,而且城中民变,她的势力更大,要想除她,谈何容易!”应修阳道:“慕容大哥知其一不知其二,饥民虽云声势浩大,却是乌合之众,抢了粮食,必然四散。昨晚我在城中偷看,玉罗刹带来的女兵,数不满百,就凭我们这班没受伤的兄弟,也不惧她!”慕容冲说道:“百余女兵,自然不惧,但玉罗刹呢?难道你的铁拂尘就敌得住她的宝剑吗?”

    应修阳面色尴尬,干咳一声,笑道:“我自然不是玉罗刹对手,但慕容大哥,你总不至于对玉罗刹认输吧?”慕容冲道:“若然大家各凭真实本领取胜,那她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她轻功妙绝,我是无法奈何。”慕容冲内功深厚,神拳无敌,说的倒非夸大之词。应修阳笑道:“这就是了。昨晚你们所吃的大亏,全因武当派那班道士与你们作对,要不然只凭玉罗刹一人,那她自保不暇。”金千岩道:“啊,我知道应大哥的意思了,咱们赶先一步,在明月峡前面险要之地截她。”应修阳说道:“是啊!咱们这班未受伤的弟兄,尽可对付她的女喽兵。慕容大哥和金大哥二人联手,玉罗刹轻功虽妙,也难逃脱。小弟不才,凭着这枚铁拂尘堵截,总也可以和她交手几个回合。我偷出城之时,见她正集合女兵,想必现在就要撤回明月峡了。”慕容冲道:“咦,她又回到城中去了么?”他不知应修阳是误把铁珊瑚当成玉罗刹,心中暗暗吃惊,想道:“她转眼之间,又从清虚观回到城的中心,那轻功岂不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本领,最少可和她打成平手,金独异虽然荒废三年,武功稍逊一筹,也还是个一流好手,更加上应修阳,那么即算玉罗刹本领再高,也未必逃得出自己掌下。当下立即点了十五名卫士,抢去堵截。应修阳又对留下守护伤员的卫士吩咐一番,笑道:“一切准备停当,而且不论金嫂子是否识穿慕容大哥的谎话,我也有办法叫她再到明月峡去。金大哥,那你就更不必担心啦!”金独异大喜,当下一行人就在东方尚未大白之际,便立即抄小路,走捷径,赶到明月峡前。

    再说铁珊瑚带领百名女兵,兴高采烈的离开广元,将劫得的金银珠宝用两匹马驮,押回山寨。一路上都有老百姓送茶送饭,行程耽搁,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山区,才没有老百姓出来。铁珊瑚抬头一望,日头已像火球一样,升得很高,笑道:“练姐姐一定等得急了。”

    再走一程,进入外面山口,两峰夹峙之间形成盘谷,两边怪石林立,山茅野草,高逾半身,铁珊瑚道:“马儿不能上山,将金银包裹卸下,把马儿放到谷中吃草吧。”话刚说完,忽听呼啸之声四起,乱石中骤然涌出许多健汉。金独异一马当先,阴恻恻的笑道:“哈,原来是铁姑娘,玉罗刹呢?”铁珊瑚大吃一惊,玉箫一点,金独异横窜斜劈,铁珊瑚道:“金老怪,你敢放肆,我爹爹绝不能饶你!”金独异手掌一缩,应修阳叫道:“管她什么爹爹,铁老儿还在山西,咱们先把他的女儿擒下,谁叫她和那女魔一路?”金独异不见玉罗刹,又怕铁飞龙也在这儿,若他和玉罗刹联手寻仇,那可难于抵御,闻言放下了心,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抓向铁珊瑚当头抓下。

    铁珊瑚斜身一跃,反手点倒一名卫士,女喽兵纷纷涌上。铁珊瑚随玉罗刹三年,轻功进步不少,而金独异却因脚踝受伤,腾挪之际,不若以前灵活,这一抓竟给铁珊瑚避开了。

    慕容冲大怒,翻身一滚,迅即跃起,手中拾了几块尖石,连珠猛发,慕容冲腕力惊人,相距百步,居然给他打中,铁珊瑚的马也惨嘶一声,四蹄屈下,铁珊瑚给摔下马来,寂然不动。

    铁珊瑚大叫:“散开速退!”应修阳哈哈大笑,率先冲入女喽兵队中,那些女喽兵虽然训练有素,却敌不住东厂卫士的勇武,混战中只听得尖叫之声与衣裳碎裂之声乱成一片,铁珊瑚蓦地飞身上马,把马背上的包裹骤掷下来,金银珠宝,满地滚动,那些卫士眼睛发亮,有些人便抢拾珠宝,慕容冲叫道:“先歼敌人,后拾珠宝,违令者斩。”缓了一缓,铁珊瑚双腿一夹,跨下的战马长嘶一声,冲入了第一道谷口,明月峡在群山之中,峰峦起伏,形成许多山谷,有如重门叠户,铁珊瑚心想:只要冲进第三道谷口,大声叫喊,玉罗刹便可听到了。

    欲知铁珊瑚能否脱险,请看下回分解。

    金独异叫道:“不要弄死这丫头!”慕容冲暗道:这丫头武功怎么这样不济,莫非真个死了?我要拿她来引出玉罗刹,可不想多惹铁飞龙这个强敌。上前察看,忽地微风飒然,几枝冷箭骤然射到,原来是铁珊瑚的玉箫之中,藏有短箭,铁珊瑚伏地一吹,把短箭吹出,离地数寸,疾射慕容冲左右膝盖,慕容冲冷不及防,急闪避时,左边腿弯已中一箭。慕容冲称雄半世,却着了铁珊瑚的暗算,正是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气得哇哇大叫,双指一钳,把短箭拔出,大声叫道:“你插翼上天,老子也要把你捉下来!”飞步急追,这时铁珊瑚已进入第三道山口,慕容冲、金独异与应修阳从三面追来,相距已经不到二十步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