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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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许暖在楼上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水杯破裂的声音,她起身,慌忙下楼。打开灯却见庄毅坐在地上,水杯破裂在他脚边,他脸红的像一块英俊的酱牛肉。

    许暖飞快的跑下楼去,扶他起来。他皮肤上的热度隔着衣服传到她的指尖,她吃惊的看着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你在发烧?

    庄毅痛苦的皱了皱眉头,说,我……要喝……水。

    许暖飞快的到来一杯水,递到他干裂的唇下,看他艰难的咽下。

    她将他扶回房间,他因为生病不能自己控制力量,所以显得更加沉重,许暖将他扶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他的床很软,像一团柔软的棉。那一刻许暖在他的怀里,好像跃入了云端。

    她满脸通红,赶紧从他的怀里爬起来。

    她帮他盖好被子,然后飞快的跑到客厅,拉开抽屉找退烧药。可是这个神奇的男人家里,居然没有任何药品。

    她飞快的冲回到他的房里问道,退烧药在哪?

    庄毅摇摇头,说道,你好吵啊!我想睡觉!好冷,给我被子!

    许暖就拾起他床头柜上的电话,说,我这就拨打120。

    她一说120,庄毅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突然清醒,一下子扑到电话上,几乎口吐白沫说,不要!

    首先。他觉得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感冒发烧简直就是小case,为此拨打120简直是兴师动众。更何况,他不想自己被狗仔队拍到而在制造出什么新的沸点,比如“城中富豪雨中纵欲过度,欲火不退引发高烧”,他一想到这些神奇而震撼的标题,就觉得想吐。

    许暖吃惊的看着他,又看着他突然倒在地上。

    英俊的酱牛肉似乎很虚弱,泛着销魂的小白眼跟她说道,你……你……要是……不想……想给我添……添麻烦……就……别……别拨打……拨打120……

    那些小报的厉害许暖不是没见过,她也不想自己再次成为焦点,多难看啊,那些报纸极有可能出现在孟古和孟谨诚面前。

    想到孟古和孟谨诚,许暖又有些恨庄毅。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此时的他,真的很像一盘酱牛肉,但也是英俊的酱牛肉。为了防止酱牛肉变成牛肉干,许暖决定还是应该好好的照顾他。

    她回到房间,搬来自己的被子,全部盖到庄毅的身上。而他却依然嘟囔着,好冷,好冷。许暖只好打开空调,吹起暖风来。

    那天夜里,她一遍又一遍的用紧着冷水的毛巾为他擦身体。

    炎热的夏末季节,在催着暖风的屋子里,许暖不停地流汗,整个人也渐渐有些眩晕。所幸的是,眼前的男子似乎已经渐渐好转,脸色已经不像最初那般难看了。

    许暖抹了抹额前的汗水,看了看庄毅,叹了一口气说,你可真幸福啊!

    流着汗的许暖像一个发热体,引得想要汲取更多温暖的庄毅不自觉地像她靠近。最后,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许暖还没来得及挣扎,他就像大熊一样,将她紧紧裹住。睫毛弯弯,眉眼淡淡,他只说了两个字,许暖就放弃了挣扎。

    他说,好暖。

    他那么努力的贴近她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服,她的皮肤就像瞬间可以燃起熊熊的火焰,许暖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那样厉害。

    可是英俊的酱牛肉,却睡的一脸天真,只是贪婪者一份温暖,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维尼熊。

    许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窝处,露出安心的表情,像是一个乞求温暖的孩子。人们常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最天真,最像一个孩子。

    许暖没有想到,一向倔得跟上帝是他叔,阎王是他舅,拉登是他家看门的庄毅同学,居然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那一刻她的心,化成了一汪春水,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亲亲的伸手,那样犹豫,那样忐忑,几乎颤抖着回抱了他。

    就在她的手臂圈住了他的那一刻,在她心里,那些沉寂了多年的花突然怒放了起来。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滚流出——这算不算是最绝望的拥抱啊?

    于这茫茫红尘中,一对天差地别的男女,用最温暖的姿态,圈成了爱情最绝望的模样。

    许暖知道自己错了。如果自己爱上他,这将是多么大的玩笑。

    不仅全世界的人会耻笑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给了自己这么多磨难和伤害的男子,甚至是庄毅,也会耻笑自己吧?

    爱上我?

    你配吗?

    他会用嘴尖刻的话语来伤害她,不留任何余地。

    她不配的。

    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配。

    那个风雪漫天的夜晚,她只不过是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子,拉住了这个男子的手。如果,如果当初的他,肯为她停下脚步,或者,她还会少一份卑微。可是他却离开了,并冷眼看着在她身上发生的丑剧。想到那一幕,许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肮脏不堪……人这一辈子,永远的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买单。

    除非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肯不管不顾,肯爱你成魔,肯为你不顾一切,肯为你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买单!可是。当真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出现的时候,你真的可以当那些不看的事没有发生过吗……

    有些人,错过了一步,就注定错过了一辈子。

    对不对,庄毅?

    许暖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内心的沉痛如冰冷的大海。

    ……

    庄毅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但高烧已经退去。

    他隐约记得,昨晚,许暖一直在为自己忙前忙后,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而自己却像一个恃病行凶的坏人,将她揽入怀中······当时,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想象,自己只是抱住一床温暖的“被子”而已。于是,他那么安心的睡去,抱着那床温暖的不成样子的“被子”。

    课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玫瑰香味——她的发丝如同春日的柳梢,纠缠在他的眉眼之间。

    他吃惊的看着她,她的脸飘着淡淡的红晕,可能是因为空调一直开在暖风,让她整个有些晕厥,加上昨晚大概是太辛苦了,才会睡得那么熟。

    早晨的阳光落在房间里,亲吻着他和她的脸庞,他呆呆的看着她,她像极了一个熟睡的天使。那一刻,他突然不想惊动她,虽然,她的脑袋压在他的手臂上,让他觉得有些麻麻的。

    她隔自己好近,微微凌乱的衣衫,她的手臂微微圈住自己的胸膛,像一个溺水的人,苦苦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突然,庄毅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妙,她的腿好像压的不是地方——“那地方”怎么可以随便压啊,尤其是在特殊的早操时间,这个蠢女人!

    庄毅很痛苦的伸手,试图轻轻挪开被子下她那条压在“不是地方”的腿,可是,当他触摸到她那纤细光洁的小腿时,突然跟触了电一样——神啊,她该不是裸着的吧?

    想到这里,庄毅又觉得自己太色情了,明明是许暖睡觉的时候,将睡裤轻轻地撩了上去,自己竟然想成这样。

    许暖的腿被挪开之后,庄毅用于松了一口气。

    遗憾的是,没等他放松一下,许暖再一次轻车熟路的将腿压在了上面——庄毅的脸直接扭曲了。

    他看了看许暖,确定她不是故意在整他,确定她是真的睡着的,确定她不是在勾引他!可是许暖睡的很安稳,只是因为有些热的原因,气息有些重,庄毅伸手,捡起遥控器将暖风关掉。

    他将被子轻轻拉开,然后轻轻地再次伸手,将许暖的小腿挪开——这下可坏事了!

    睡梦里的许暖似乎很不情愿,感觉老有人骚扰她,于是有些烦躁,胡乱蹬了一下腿,以示抗议,这下子庄毅彻底崩溃了。

    他几乎像从床上蹦起来!

    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那一刻,庄毅觉得自己就像是灰太狼,被许暖这只喜洋洋给折磨的不成人形,却没人同情——要怎么说,他是狼,她是羊呢。

    问题不在于谁会同情一直被羊欺负的狼。

    问题在于谁会去相信羊能欺负狼呢?

    庄毅只好黯然的抱着自己的小心脏偷偷地啜泣,谁让咱一贯是狼呢!就算瘸了,也是狼!

    庄毅只好在心里默默地流着泪,再一次挪开许暖的腿。

    不过,最令庄毅感到不平衡的是,他这只受了伤的灰狼还没来得及喊叫,许暖这只小绵羊居然大叫了起来——她突然醒了,却发现庄毅那只罪恶的手,正在摸自己的小腿,而且似乎在色色的摆弄着。

    许暖尖叫着从床上跳了下来,下来的时候,还踩了庄毅那条骨折的腿一下。

    庄毅只觉得人生彻底失去希望了——

    2008年9月29日,早晨八点,铂宫公寓里,许暖庄毅的尖叫此起彼伏——

    许暖以为庄毅非礼她,所以蹲在墙角尖叫。

    庄毅被许暖踩到了骨折的腿,抱着自己的推在床上鬼哭狼嚎。

    两个人一整天,谁也没理睬谁。

    庄毅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折腾许暖,比如喊她捶腿,倒水,陪他玩大富翁或者斗地主,或者让她给他念报纸,他说他眼睛疼。每次许暖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无奈。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取笑她掉了门牙饿样子。他常常嘲讽她,说,喂,许暖,你怎么不说话,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说,你看,我都忘记了,你现在是一个掉了牙的老太太。

    不过因为早晨的尴尬,两个人互不理睬。

    午饭,许暖做好了,将饭放在餐座上,自己跑到楼上吃。

    晚饭,依然如此。

    许暖本以为,今天就要这样度过了。

    结果,睡前,许暖突然听到楼下,从庄毅的房间里传来他的怒吼声,许暖,你给我滚出来!

    许暖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垂头丧气的走了进去。

    结果庄毅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几个苍耳冲许暖晃,说,这,这是什么?

    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自然不会认识苍耳这种小植物,它们生长在田里,茂密而坚韧,青涩时期柔柔的刺,苍老时期坚韧的针。许暖一看马上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前几天去郊外摘得苍耳。那些日子,她有些抑郁,见过孟古之后,她想起了苍耳,这种见证她的爱情的小植物,于是,她就去了郊外。

    郊外的空气格外清甜,回来的时候,许暖顺手摘了一些小苍耳。

    ……

    然后,然后不就是昨天,她和他“同床共眠”了嘛;然后,然后不就是她睡觉的时候,那些原来在衣服口袋里的苍耳掉落在庄毅的大床上嘛;然后,然后不就是庄毅这个恶魔拿着苍耳冲她吼叫了嘛……

    许暖看了看庄毅,结结巴巴的说,苍耳。

    庄毅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是在搞谋杀吗?踩断我的腿还不够是吧?你想害死我是吧》号称全拟合孟古?还是成全你和孟谨诚啊?许暖不说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提起这些痛苦的回忆,让她莫名的悲伤起来。

    庄毅见许暖不说话,泪眼朦胧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可是他一直冷着声音,说,给我收拾干净了!

    许暖默默地走过去,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小小的苍耳——一直以来,它们像是她沉默的爱情,随着她心爱的人,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东南西北,不离不弃。

    可是,很显然,这纷乱的红尘中,像苍耳一样的爱情,注定苍凉和无望。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将是。

    许暖的眼泪掉了下来,滚落在庄毅的床单上。

    她的头发如同散落的瀑布,垂落在床上,遮住了她垂泪的双眸,只能看到她微微抖动的肩膀,似乎宣告着她的悲伤。

    那一刻,她的眼泪击中了庄毅的心。

    毫无预兆。

    突然,他伸出手,带着莫大的温柔,撩开她的发,扶起她的小脑袋,她倔强的望着他——是啊,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这样摆布我?只因为我吃掉了你的一只狗?只因为我是你需要的一颗棋子?只因为你有钱有权,所以,我就得将自己的命运与一切都交付给你?屈辱史你给的,悲伤时你给的,眼泪欢笑都是你给的!

    许暖没有出声,但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庄毅的心隐隐的痛了起来,他轻轻捧住她的脸,吻过她的眸子,最终,一得双唇,带着巨大的垂怜,落在了她如玫瑰花瓣一样柔软的唇上。

    他的吻带着霸道带着力度,试图制住她的哭泣。

    那个吻以后的日子,他们相处的异常尴尬。突然之间,他们的关系变得那样无法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