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散了》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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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乔煜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孩子。父亲那么疼爱她,家里什么也不缺,她有着公主般的良好感觉,童年时光无疑是幸福快乐的。上到高中的时候,母亲梅雨聪有了外遇,乔煜对一切幸福的憧憬就此戛然而止。那一段伤痛往事,给这个曾经幸福的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乔煜发现,母亲那么漂亮,那么骄傲,母亲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爱过父亲,母亲内心里挚爱的是那位医生。这件事给父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打击和耻辱。无休止的争吵、眼泪,乔煜无数次亲眼看到。父亲在深夜里无法入眠,痛苦地抽掉一包包香烟

    。父亲的痛苦和无奈令乔煜心如刀割,无数个漫漫长夜乔煜埋头哭泣。她一次次试着与母亲谈话,企图挽回母亲的感情。然而,每一次谈话都以失败而告终。母亲曾经流着泪答应过乔煜与那个医生了断,回头好好过日子,但总是过不了多久,乔煜又发现母亲忍不住与那个医生偷偷地幽会。那时候,母亲终日被情欲之火燃烧着,情迷心窍,那个医生成了母亲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他一声召唤,母亲就会毫不犹豫抛开手头一切。有一次乔煜生病,躺在病床上,母亲连日被困,焦躁不安,失魂落魄,不仅不安慰生病的女儿,而是不停地埋怨,甚至一不小心让乔煜吃错了药。母亲的灵魂和良心,都交给了那个婚外的男人。在乔家,母亲简直成了行尸走肉,成了一具空壳。乔煜为此伤透了心,恨透了母亲与那个医生。乔煜与父亲做过深谈,问他为什么不跟母亲离婚。父亲说,他不能接受她的背叛,更不愿让她就这样离开。他丢不起这个脸!

    有一段时间,母亲给父亲吃一种称之为维生素的药片,说是为了让父亲强身健体。没想到乔道衡服用一段时间后,发现不仅没有达到强身的作用,身体状况反而每况愈下,常常感到肢体无力,犯困,一回家倒头就睡,怎么睡也睡不够,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与工作。乔道衡心生疑惑,便趁好友袁鹏来家做客的机会,悄悄地请身为医学教授的袁鹏把自己服用的“维生素”带回去化验。

    袁鹏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学生鲁小昆。鲁小昆很快拿到了化验结果。他惊讶地发现,这些药片并非什么维生素,而是一种雌性激素。毋庸置疑,男人在长期服用这种药片之后,结果只能是在不知不觉中丧失男性功能。震惊和诧异之余,鲁小昆没有把真实的结果告诉袁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药没问题,是维生素的一种。背地里,鲁小昆悄悄地前往乔家拜访,并偷偷地在乔道衡的卧室里安装了窃听设备。鲁小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乔家肯定深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从这以后,乔道衡与妻子之间的一切争吵、隐私,全部都暴露在鲁小昆的监控之中。自此,鲁小昆与乔道衡长达多年的纠葛拉开序幕。

    从鲁小昆这里,乔道衡惊讶地获悉,妻子曾经给自己吃的“维生素”竟然是雌性激素!他猜测,她之所以这么干,其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丧失男性需要,这样她就可以不尽妻子义务了。他愤怒极了。半夜里,他与妻子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恶性争吵。妻子却一口否认,她说那维生素是医生给她的,她并不知情。乔道衡盛怒之下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就不怕哪天我把你杀了?”

    自然说的是气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深夜无眠的乔煜听到了父母的争吵,并惊讶地得知母亲给父亲“服药”之事。乔煜也愤怒极了。不管是母亲故意的还是受了那个医生的欺骗,乔煜都恨透了母亲。如果是故意,那母亲太歹毒了。如果是受骗,那她太愚蠢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原谅的,乔煜从内心里鄙视这个背叛了家庭的女人。乔煜深爱着父亲,她不愿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任何伤害和不公平,她都无法接受和容忍。她要维护父亲的名誉和尊严,她要那一对狗男女付出代价。因为他们不仅侵犯、伤害了父亲,还侵犯、伤害了她自己。

    一个罪恶的念头闪过乔煜年轻冲动的大脑,并很快控制了她。那时候网络刚刚兴起,乔煜通过网友,联系到了一个叫马蚁的刑满释放人员。马蚁因为盗窃刚从狱中出来,找不到工作,正在为赚钱挖空心思地想办法。乔煜偷出母亲的存折,盗用母亲的身份证,从银行里取出一笔数额不小的钱。乔煜许以重金,请马蚁帮忙杀掉母亲的情人郭清。马蚁很快又找到一名有犯罪前科的名叫牛子的同伙。令乔煜没想到的是,由于郭清生活十分规律,马蚁和牛子在天晟市一直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当时乔煜心里十分矛盾,犹豫不决,她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机会就算了。可是马蚁和牛子决心要把这笔钱赚到手,不肯放弃。巧的是有一天郭清突然跑到天晟市直属的天宁县,与正在当地采访的梅雨聪幽会。在那个远离城市人生地疏的地方,马蚁和牛子觉得机会来了,决定立即行动。两人借了一辆桑塔纳轿车作为工具,设计把郭清骗进车里,杀死后连夜将尸体投进一个废弃的矿井里。由于作案时不小心被梅雨聪发现,两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梅雨聪也杀死,一并投进矿井。

    乔煜得知母亲也被杀后,十分意外。马蚁说杀那个女人实为迫不得已,如果不杀她,我们就暴露了,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乔煜痛恨马蚁的鲁莽,但一想起母亲歹毒地给父亲服用雌性激素,内心里折磨着她的内疚和沉痛就减淡了。她默认了这一无奈的事实,她觉得这可能是天意。乔煜把一笔巨款扔给他们,责令他们立即远走高飞,如果在天晟出现或给她带来麻烦,她就与他们鱼死网破。那两个人倒是很守规矩,拿了钱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现梅雨聪莫名其妙地失踪,又遍寻不见后,鲁小昆迅速找乔道衡“谈话”。鲁小昆说:“我知道你妻子上哪儿去了,她去了她就去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乔道衡吃惊地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鲁小昆道:“你还装什么装?你放心好啦,只要你愿意帮我的忙,我也会帮你的忙,我永远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家丑不可外扬,乔道衡担心鲁小昆把妻子给自己服用雌性激素的事情传出去,就答应鲁

    小昆,把他调进鲁安集团,堵住了他的嘴。但鲁小昆并没有就此满足,这只不过是他实现人生理想的一个开端。他更加肯定地认为,一定是乔道衡做了亏心事,才不得已向自己屈服的。

    从这时候开始,鲁小昆成了乔家的常客,常常不请自来,一来就会进入乔道衡的“密室”,与乔道衡密谈。有一次,鲁小昆告诉乔道衡,他想为立生公司做贡献,贡献的方式自然是成为立生公司的一把手。立生公司是鲁安集团前景看好的企业之一,乔道衡对分公司干部的选用一向比较慎重,他没有答应鲁小昆的要求。不料鲁小昆抛出猛料:“我对你够意思,你为什么对我不够意思?”乔道衡怒问:“我怎么对你不够意思?你不要得寸进尺!”鲁小昆不急不恼地说:“你知道吗?作为企业家,你已经很有名气了,难道你还想锦上添花吗?你想让你杀妻的丑闻尽人皆知吗?”

    “杀妻?”乔道衡震惊不已。他万万想不到鲁小昆会这样猜测!乔道衡怒道,“你给我滚!愿上哪儿说就上哪儿说去!”乔道衡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自己没有杀妻,也就不必担心什么。鲁小昆冷笑着离开了。走前他抛下一句话:“你先别冲动,我只想与你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你妻子的噩运也是她的报应,罪有应得,你放心,我轻易不会去告发你的,你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回话。”

    犯罪的时候,乔煜还只是一名高三学生。母亲刚刚失踪后,父亲发疯般地寻找,乔煜夜夜噩梦,学习成绩直线下降,高考落榜,精神濒临崩溃边缘。见女儿神思恍惚,乔道衡以为女儿受母亲失踪打击所致,于是加倍地爱她,呵护她。有一天深夜,乔煜从噩梦中突然惊醒,她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下去,便向对她关切备至的父亲吐露了事实真相。得知妻子死于女儿之手,乔道衡震惊极了,愤怒极了,也痛苦极了。他严厉地痛斥乔煜。他对她的鲁莽和残忍痛恨极了!但渐渐地,他还是原谅了她。她毕竟是他的女儿。再说,在他的潜意识里甚至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觉得应该感谢女儿,是她帮他解决了心头一患,让无休止折磨着他的情感问题终于一了百了。他必须保护女儿,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情感需要。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女儿。乔道衡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决定把事情压下来。

    奇怪的是,自从父亲分担了她的秘密之后,乔煜居然不再做噩梦了。又复习了一年,居然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大学。但自从这事让父亲知道之后,父亲对她的态度也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护她、无微不至地关怀她了。他对她的感情里,掺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是不是怨恨的成分,但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厌恶,她是清楚地感觉到了。父亲动不动会训斥她,责骂她,父亲的脾气和性格也开始变了,渐渐地像换了一个人。他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发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大发雷霆之怒。他从来不冲部下发怒,也不冲保姆发怒,他发怒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乔煜。

    更加奇怪的是,乔煜弑母的自责和不安,居然在父亲反反复复的责骂中,渐渐地消失了。父亲每次骂她,她不仅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相反感到痛快,就像获得一场心理按摩,压抑在心中的阴影在这种按摩中不知不觉地消失掉。有时候,深埋心底的痛苦也会涌出来折磨她。她不是为自己不能再得到父亲的爱和呵护而痛苦,她的痛苦主要来源于父亲的生活里再也得不到欢乐。她不愿意父亲这样不正常地活着,父亲的苦恼常常让她坐卧不宁。

    不久以后,她又发现了一个更加怪异的现象。每当鲁小昆在家里现过身之后,父亲的情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大变,像被狂犬咬了一样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恼怒不已。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父亲的情绪会有所好转,但当鲁小昆一旦再次出现,那种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绪便会又一次发作。乔煜感到奇怪,百思不解。她忍不住向父亲询问。父亲死活不肯告诉她。乔煜通过悄悄观察、跟踪甚至窃听,终于明白了原委。

    原来鲁小昆怀疑乔道衡杀了妻子。虽然鲁小昆并没有证据,凭的仅仅是推断和猜测。但他若狗急跳墙,把事情宣扬出去,引来警察,乔煜还能保得住吗?乔道衡为了保护女儿,在痛苦思索之后,一步步向鲁小昆做出妥协。而他愈是妥协,鲁小昆愈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认定了是乔道衡杀害了妻子。

    天哪!乔煜蓦然明白,父亲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忍辱负重,承受着巨大压力和威胁,被一个小人牵着鼻子走。乔煜痛苦极了。她恨透了鲁小昆。但她又无可奈何,常常眼睁睁地看着鲁小昆像魔鬼一样折磨着父亲,却无计可施。

    乔煜大学毕业后,乔道衡执意安排她出国读书,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在新的环境开始新的人生。然而出去没多久,她却自己跑了回来。她对乔道衡说,爸爸,我不能这样离开你,我要陪伴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个混蛋的折磨。错误是我犯下的,应该由我承担这一切……父亲自然不同意。为此,乔煜与父亲多次发生争执,在工作问题上,乔道衡拒绝对她进行帮助,为的就是迫使她出国。但最终父亲没有拗过她。

    乔道衡对乔煜既爱又恨,无可奈何。在鲁小昆的反复折磨下,乔道衡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几乎快要扭曲。当乔煜看到父亲为了她被鲁小昆所控制、所折磨,一次次向鲁小昆这样一个他所鄙视的小人妥协,乔煜也时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心碎欲绝。

    鲁小昆在乔家邂逅董晓晗并与其相爱,乔煜最初是反对的。董晓晗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希望她嫁给鲁小昆这样的人。但董晓晗情迷心窍,一心一意跟定鲁小昆,乔煜除了默许,还

    能说些什么?她能把鲁小昆威胁父亲的事说出来?能把乔家的秘密说出来吗?不能,坚决不能。但很快,乔煜的想法又变了。她觉得这也是天意,董晓晗与鲁小昆相爱,不是正好可以借助董晓晗,随时掌握琢磨鲁小昆的心理与动态?她想,上帝把董晓晗送到她身边,可能就是为了帮她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

    乔煜一步步主动走近董晓晗。她用真诚和友爱,用姐姐般的温暖,成功地赢得了董晓晗的心和信任,与她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与董晓晗的感情也在日益加深,董晓晗也赢得了她的心。时间久了,乔煜也越来越觉得,这辈子除了董晓晗,她恐怕再也交不到如此适合自己的朋友。

    但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她不得不时时利用董晓晗,留心并关注着鲁小昆的一举一动。把鲁小昆掌握在视野之中,能够让她稍稍踏实一些。有时候一觉醒来,乔煜也会觉得对不起董晓晗,她是一个多么单纯和善良的女孩子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乔煜只能通过别的方式加倍地对她好,才能让自己稍稍心安一点。

    在种种矛盾和煎熬中,一年一年过去了。乔煜介绍董晓晗与陈峰认识,一开始她就一眼看穿,这一对金童玉女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果然,董晓晗与陈峰双双堕入情网,爱得死去活来。其实这时乔煜并没有别的目的,她惟一的想法就是让鲁小昆难受,让他痛苦,给鲁小昆制造麻烦。乔煜也觉得,把董晓晗当成报复打击鲁小昆的工具,是有些过分,有些残忍,但当她看到董晓晗从陈峰那里获得了爱情的甜蜜时,心里又稍稍得到了安慰。

    鲁小昆去年从国外回来突发情变,果然,他难受了,痛苦了,他终于也尝到了被折磨的滋味。然而,鲁小昆在自己承受着情感折磨的同时,并没有停止对乔道衡的折磨。可能是情感失落的缘故,导致鲁小昆展开了对权力的疯狂攫取,以寻求平衡。他要求乔道衡拿掉鲁安集团总公司的总裁,然后由他来出任此职。这给乔道衡出了一道无法接受的难题。乔道衡一生勤奋工作,爱事业胜过爱自己的生命,鲁安集团是他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拼了二十多年拼出来的,就像一把屎一把尿精心培育出来的孩子。孩子好不容易长大成才了,现在,有人却对这个孩子虎视眈眈,想把它夺走,乔道衡能不心疼吗?能点头答应吗?再说,鲁小昆有这个能力吗?即使有这个能力,就凭他的道德品质,把集团交给他,乔道衡能放心吗?当初把立生公司交给鲁小昆就是一步误棋。表面上,鲁小昆很清廉,不近女色,口碑很好,实际上,他是一个令人恐怖的人。因为从表面上看立生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而立生的财务实际已出现了令人心惊的黑洞。乔道衡已数次收到过检举鲁小昆贪污的信,每次他都只能把问题不动声色地强压下去。但他清楚,鲁小昆一手埋在立生的隐形炸弹,没准哪天就会突然炸响,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就鲁小昆这样的人,能把集团交给他吗?面对鲁小昆的步步紧逼,乔道衡痛苦极了。为了躲避鲁小昆的纠缠,乔道衡借出国考察,暂时躲到了国外以给自己充分的时间来思考对策。

    这个时候,鲁小昆的婚姻危机正势如火山地全面爆发。从董晓晗的口里,乔煜对他们夫妻间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又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乔煜的大脑里跳了出来,并像几年前那样,这种念头牢牢地攫住了她。

    父亲一世英明,在他的王国里,发号施令,他是一个多么令人敬仰的人物,可如今却被鲁小昆这么一个龌龊小人逼得无路可走!

    干掉那个魔鬼。干掉他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情。父亲从此可以摆脱魔爪,过上太平日子,董晓晗也可以摆脱牢笼,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乔煜早就看出来了,董晓晗与鲁小昆在一起并不幸福。

    乔煜在痛苦地犹豫着,抉择着。如果三月三十一日那晚,苏竞没有出去与陈峰喝茶而是在家里陪她,也许乔煜就会放弃计划。如果乔煜约鲁小昆的时候,鲁小昆不愿赴约,乔煜也可能放弃计划。可是,一切都仿佛上天注定。乔煜手里有一张神州行的手机卡,那是她早就买好的。买它的时候,她并没有打算犯罪,她只是隐隐觉得,因为母亲的事,她必须有一个无人所知的手机号码,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她早从董晓晗口里获知,鲁小昆那个变态分子在办公室里藏有剧毒氰化钾,乔煜当初与苏竞谈恋爱时,有一次因忘了钥匙,找来苏竞帮她开门,看到苏竞神奇地用两根铁丝打开门锁,乔煜心里一动获得灵感,死磨硬缠让苏竞教会了她此项“手艺”。因此悄悄潜入鲁小昆的办公室取点东西,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如入无人之境。

    乔煜巧妙地利用了鲁小昆与董晓晗的夫妻矛盾,在一个巧妙的时机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鲁小昆约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干掉了。为了制造情杀假相,她特意把鲁小昆挂在车上的那个小布兔子扯下来,果然成功转移了办案人员的视线。在这场事故中,董晓晗成了最大的牺牲者,这在乔煜的意料之中。她当时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董晓晗含冤受到嫌疑,另一可能是陈峰受到嫌疑。乔煜清楚,警方在没有获得可靠证据的情况下,绝不会妄下结论。如果是陈峰受疑,单凭陈峰的家庭背景,他肯定不会作为替死鬼代人受过的。如果是董晓晗,那么,她就暂时受些委屈吧,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乔煜想,自己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打算为董晓晗请最好的律师,为董晓晗恢复自由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还没等乔煜付出行动,陈峰已经抢先一步了。显然,乔煜低估了陈峰与董晓晗的爱情。也许,乔煜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陈董二人的爱情。从这场事变中,乔煜真正认识到,陈峰原来是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大义男人,而且痴情。乔煜在深深感动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惧怕。陈峰的执著和董晓晗的执著都令乔煜心生恐惧。一旦董晓晗获得陈峰的帮助,两人要追究事情的真相,会是什么后果?乔煜不敢往下想。因此,自从董晓晗被保释后,乔煜便违心地、狠心地找出种种理由与借口,阻挠着陈峰与董晓晗来往,最终促使两人分手。

    乔煜默默地关怀着董晓晗,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她愿意为董晓晗做一切,以弥补内心的愧疚和不安。然而,董晓晗念念不忘寻找真凶,又令乔煜惧怕不已,痛苦万分。她对董晓晗的关怀和爱是真切的,但她的痛苦和惧怕也是真切的。矛盾和煎熬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乔煜,董晓晗的存在成了乔煜精神灾难的源泉。尤其当董晓晗忽然告诉她,发现了鲁小昆的日记,并像鲁小昆那样怀疑是乔道衡杀了乔煜的母亲时,乔煜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精神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冒着生命危险除掉鲁小昆,就是为了让父亲摆脱怀疑和折磨,如果让董晓晗把鲁小昆的怀疑延续下去,乔煜岂不前功尽弃?更重要的,董晓晗与鲁小昆不一样,鲁小昆的目的只是想从父亲身上捞取好处,而董晓晗则是在寻找杀夫仇人!更为可怕的是,董晓晗已推断是乔煜对鲁小昆下的手!而且,她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劝说、哭着求着乔煜去自首!

    乔煜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然先让其疯狂。对董晓晗下手,这是乔煜最后的疯狂。当初对鲁小昆下手时,乔煜心中除了有些害怕和痛恨,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对董晓晗下手时,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可是乔煜万万没想到,董晓晗命不该绝,而她自己则走到了尽头。

    叙述往事的过程中,乔煜忽而冷静,忽而失声抽泣。伤心处,有几次哭得几欲断气。最后,她哭着道:“如果我不说出来,鲁小昆的案子你们也许永远都查不出来。但我知道,我不说出来,我的父亲将会受到嫌疑,永远也洗不清。你们都在怀疑他,其实,他是最无辜的,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受害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父亲为母亲累了一生,我所能做的,就是用生命去回报他……”

    乔煜泣不成声。

    安丽与苏竞面面相觑,事实与想象相差得太远。安丽与苏竞对望一眼,安丽的眼里流露着明显的疑问。苏竞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疑问。他双眼通红,潮湿。

    长长的沉默。许久,苏竞打破沉默,向安丽道:“队长,我可问她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吗?”安丽点头默许。她意识到了苏竞要问什么,便起身走向门外。苏竞向乔煜道:“阿煜,你能坦率地告诉我吗?你当初选择我做你的恋爱对象,有什么目的?”

    乔煜泪眼矇眬:“当时是有一些想法,但究竟什么目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可后来……我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相处这些年,你自己应该有感觉的,我没必要把它们说出来。”又是沉默。半天,苏竞痛心地说:“你心里埋了这么多……为什么,到现在才让我知道?”乔煜顿时泪如泉涌:“因为……爱。”

    苏竞的眼泪扑簌而下。

    他用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站起来直奔门外。

    当晚,乔道衡被“请”到了局里。除了鲁小昆的案子乔道衡不知情外,他的供述与乔煜基本一致,没有什么出入。当时被鲁小昆步步紧逼,乔道衡借出国之机寻求几日清静,不料回国后,鲁小昆竟然死了。这一意外令乔道衡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担忧。他一度怀疑过乔煜,会不会是乔煜买凶除仇,故伎重演?一想这里他就浑身冒冷汗,不寒而栗。为此他含蓄地与乔煜谈过一次,但没有说得太明。乔煜说,鲁小昆死于情杀,警察已经定性了,跟她没关系。乔道衡担忧地问,是晓晗吗?乔煜故作轻松地说,谁知道呢?难说。现在警察怀疑她,我心里很难过。见女儿这么说,乔道衡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幸好立生公司的财务危机还没有爆发,乔道衡安排财务高手去平了账,及时调整了立生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公司又正常运转起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最后,乔道衡老泪纵横痛心疾首道:“也许在某一领域我很成功,但在人格上我有缺陷,是一个严重人格残疾者。这些年来,我最痛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什么不与梅雨聪离婚,如果当时放她走了,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有我和女儿的悲剧。是我害了女儿啊!“

    根据乔煜提供的情况,苏竞忍着悲痛配合安丽马不停蹄展开一系列侦查。巧得很,在调查中苏竞发现天晟市ⅹⅹ县看守所里关押着一个叫马蚁的盗窃犯。此马蚁为彼马蚁吗?安丽与苏竞立即奔往ⅹⅹ县,把盗窃犯马蚁提出来连夜审讯。一开始马蚁只承认盗窃某橡胶厂的轮胎,又承认盗窃某加工厂的大米,苏竞反复审问,要他老实交待问题。马蚁最终招架不住,供出八年前曾被一年轻女孩雇佣杀人的事实……

    马蚁为某县农民,曾因抢劫被判刑五年,出狱后由于找不到正当赚钱门路,终日做着不三不四的勾当。受乔煜雇佣后,他和同伙便开始寻求杀害郭清的机会。有一天他们发现郭清只身前往天宁县与情妇幽会,便意识到机会来了。

    马蚁向朋友借了一辆桑塔纳轿车,趁着黄昏,驾车来到郭清所在的招待所大门外。当时梅雨聪到县委宣传部做一个采访还没回来,郭清一个人在招待所房间里等她。马蚁用公用电话接通郭清的手机,自称是县委宣传部的司机,说梅女士与宣传部的同志一同到乡下采访,途中出了点车祸,希望他前去照顾。郭清不知是计,一听十分着急,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郭清上了马蚁的车,与牛子坐在后座。车子向县郊驶去。马蚁向郭清说,就在郊区附近

    的一个卫生所里抢救,可能要连夜转院。郭清担心得不得了,催促他加快速度。车子却越开越偏,郭清发觉不对,还未及发出疑问,牛子突然用铁丝狠狠地勒住郭清的脖子,毫无防备的郭清说了声“你干吗”,便开始挣扎反抗。这时马蚁立即停了车,抓起锤子,转过身来对着郭清的脑袋猛击十几锤,见郭清还在本能地挣扎着,马蚁又残忍地补了几锤,郭清不动了。之后,两人把尸体平放在车子后座,驾车沿着郊区大道驶向一个较偏的矿区。在那里,大大小小的煤矿星罗棋布,许多不合格的小煤窑陆续被勒令关停了。两人摘下郭清的手机,把郭清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投进一个矿井。

    办完这事,两人正准备去处理身上的血衣,被马蚁藏在身上的郭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接通了,是梅雨聪。梅雨聪问马蚁是什么人,是否跟郭清在一起。马蚁一听十分害怕,担心梅雨聪发现了什么。心念一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一起干掉算了,以免后患无穷。于是,马蚁谎称自己是天宁县人,是郭清的旧日朋友,得知郭清来到天宁,便约他出来喝酒,谁料,郭清不知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喝了很多,喝醉了还不停地喝,谁劝也不行,希望她来劝劝他。梅雨聪一听十分着急,急急忙忙从招待所出来。

    马蚁与牛子驾车返回招待所,在大门外接了梅雨聪。梅雨聪上了车,由于焦急,在夜色里也没有注意到马蚁与牛子衣服上的血迹。车子行驶到偏僻处,一个多小时前郭清的悲剧在车上重演了一番,就这样,梅雨聪不明不白地丢了小命。马蚁与牛子把她扔进郭清葬身的那个矿井,又填进了不少沙土和石头。这对野鸳鸯虽不能同生,却也同死,且死后同穴,到另一个世界厮守一辈子,再也不用痛苦地偷情了。随后,马蚁与牛子将各自染血的衣服拿到案发附近村里,埋在一堆麦草垛里,一把火点燃了麦草垛。

    苏竞与安丽迅速赶往案发地,一位村民证实了八年前他家的麦秸垛莫名其妙地起了火,他还在灰烬中发现了没烧尽的残余衣服……二十四小时后,无业游民牛子被抓获归案。马蚁和牛子的供述,扫清了安丽的疑虑。也就是说,排除了乔煜大包大揽替乔道衡顶罪的可能。

    之后,安丽与苏竞调动十多名民警,挖开了那个废弃的矿井。矿井里不但积下了几十米的地下水和淤泥,从里面挖出梅郭二人的尸体,差不多等于重挖一口新矿井。安丽采用最为节约的方式,不分昼夜地抽水,清淤,经过近二十天的奋战,排除了重重困难,耗资十多万元,最终挖出了两具尸体。尽管只剩下骨骼,但这完全印证了嫌疑人的供述,至此,案件终于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