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第五章◎寻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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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听见佑生在屋中低低地啊了一声,我急步走到开着的门前,可又停下来,背靠了门框。他不愿我看到,我就不进去了。耳边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呻吟,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李郎中说"这下好了"时,我像从梦中醒来,定了定神,转身进了屋子。佑生已穿好裤子和运动衣,但上衣没拉上拉链。他低垂着头坐在床沿,两手支着床边,身子微抖。

    李郎中正擦着手上的血迹,得意扬扬地说:"如果不是我知道怎样从那里去除腐肉淤血……"

    我忙打断他说:"我的小弟是否可以骑马?"

    他一皱眉说:"还是不要。我刚刚除去腐烂扎结了伤口,若颠簸震荡,一旦伤口重绽,恐将危及内脏,至少会失血伤身。其他,幸亏他用冷水冲去了大多积垢,也止住了血,倒无大碍。只是,我无法医治他的腿。筋骨已全废,早晚将毒发。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半载一年(什么意思),届时会十分危险,恐怕……看他的命吧。"他去屋边一个陶盆处洗手去了。

    毒发?噢,我记得哪里说过,腿部肌肉如果没有血液循环就会逐渐坏死,引发败血症。我心中突然十分难过,看向佑生,见他也正看着我。他头上包扎着一圈白布,已被汗水渗透。

    我们相视许久。

    "来,见识一下你的什么大悲佛陀心脏术吧。"不知什么时候,李郎中已回来坐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看在你好好医治了佑生的分儿上,我教教你。

    "好!看我传授你佛家秘传大悲佛陀心脏起搏术。在我教你具体手法前,我要告诉你这其中的奥妙,否则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我选了一块小空地,用脚轻挪开几个小罐,在那里来回踱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在空中比画,"我们有两组神经控制着我们的动作。一组是主动指令式的,指导着我们举手投足之类动作。比如,你要有意识地去迈步,才能走路,可对?"

    李郎中点点头,有些茫然。

    我接着说:"而另一组,是非指令式的,指导着我们心脏的跳动和肺部的呼吸之类的运行。你用不着指使你的心脏去跳动吧?你睡着了也在喘气,对不对?"

    李郎中又点点头。

    我一拍手,他吓了一跳,我说道:"这就是心脏起搏术的机巧之处!因为这第二组非指令式的行为与你的所思所想无干,只要有氧气(不对,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氧气)……嗯,空气,这些行为就能继续!也就是说,我如果在心脏刚停止跳动,呼吸刚刚停止时,马上把空气输入身体,这第二组的神经会以为人没死,一切正常,它们会重新运转,哪怕你神志已失!这如同抛砖引玉一般,用外来的刺激使身体里的器官再动作起来。你明白了吗?"

    我看向李郎中,他恍然大悟状,同时叹道:"的确是闻所未闻啊!"(这实际上是我半回忆半编造我曾参加的一小时CPR训练所得而成。)

    "那么怎样把空气输入身体,让这第二组神经重新工作呢?"李郎中已经摩拳擦掌了,"是啊,是啊。"

    我一笑,"就是以正常心脏跳动的速度去挤压心脏,以正常呼吸的频率把空气打入肺部,引动两者再生。"我捋起两只袖子,"我来演示一下。"

    我走到床边,对佑生说:"小弟请躺下。"扶他慢慢平躺好。

    李郎中也站起来。

    我扭头对李郎中说:"我们心脏的中心位于左肋从下往上数的第三条和第四条肋骨之间。所以杀人其实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儿,一只金钗就能置人于死地,根本不用拿刀上下乱砍。"

    李郎中一哆嗦,"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一瞪眼,"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我转头指着佑生的胸部,"取他两乳之间正中点稍稍往下些,大概齐在这儿吧,用一掌按住,另一掌按在这掌之上。这正是他心口之处。"我示范地按上了佑生的胸膛,放上去才觉得不对,我的手掌下,他的心脏,隔着一层裹伤布,这么近,似在我的手心里跳动着。

    我一走神儿,李郎中轻咳了一下,我侧脸,见他正期待地看着我,我忙说:"以心跳的速度,大力下按一寸半左右,三十次一组,做上至少十组吧。"

    他等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不按哪?"

    "我这位小弟受伤,我怕他……"

    "那就按我吧。"说着,李郎中就要脱衣服躺下。

    我只觉有什么一触我手背,忙低头,见佑生的右手,正轻按在我的手背上。我转头说:"别麻烦了,看好了,我只做一两次!"

    再低头,佑生已挪开了手,真够快的。我对他说:"你忍一下。"然后大概地按了两下,每次佑生都哼了一声,听得我手软骨酥。

    李郎中说:"我也来试试。"

    我拦住他,"得了,按坏了怎么办?"

    他愣神儿之间我又说:"虽然大力按动可更深地挤压心脏,但也不要过狠,你把肋骨按断了,人家活过来也不会好受。"

    他连连道:"正是,正是啊。"

    我抬起手,"这样的按摩可使心脏得到平常二到四成的血液,是否心脏能凭借这少于一半的能量重新启动,实在要看那人的福分了。但有此机会,聊胜于无。"

    我又拍了一下手,"下面就是如何把空气打入肺部了。在发达的异国他乡,人们用一种像泵一样的机器,把空气压入肺部,而紧急时,我们只能用嘴了。"

    说完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场傻在那里,我一定面色古怪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