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难以抗拒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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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王公公着人喊他去督主值班房。

    王公公正翻看着几张信笺,见其进门,说道:

    “你与曹巡抚的翁婿关系我早就知晓,这一次剿灭南京坛口的行动也得利于他的相助。”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下来,静静得看着杜文林。

    杜文林已经猜到今天的聊天内容,只是对方没有提出来,自己又不好先说。

    “嗯嗯,厂工明察,的确是这样。”

    “我收到暗线报告,说曹夫人也参加了‘红封教’,你了解此事否?”

    “回厂工话,下官的确了解此事,只是碍于私情而没有及时上报。罪该万死。”杜文林跪了下来。

    “唉。。。。。。”王公公长叹一声,翻着手中的材料:

    “常州分舵连同南京坛口那些知此秘密之人皆一个个死去,你觉得其中有问题没有?”

    既然提及此事,杜文林知道再也没有隐瞒的意义。

    如果自己咬紧牙关死不承认,那样不但会让局面变得更僵,而且最终也是于事无补。

    他如果想让你开口,自问凭着自己的毅力还抗不过东厂的诸般刑罚。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还不如主动出击,结局如何只有看天意了:

    “那些人的死去,也是属下所为。”

    他这样说,王公公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其没有犹豫就主动承认,这倒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沉吟片刻,说道:

    “你能自己主动承认,可见不是奸猾大恶之辈,并不是不可救药。起来说话吧。”

    杜文林站了起来,低头听训。

    “灭口之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另有他人参与?”

    “是属下一人所为。”杜文林主动承担下此事,与其拉着曹巡抚一起,还不如自己全部揽下来,对于自己来说,结局没有区别。

    王公公盯着他,良久不语。

    杜文林已经横下心来,事情已经做了,本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况且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

    “你为了灭口而私杀人犯,需要承担什么后果你知道不?”王公公的声音里满是寒意。

    “回厂工话,我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很严重!”

    “你知不知道线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吗?是从‘红封教’总舵那儿得来的。你即使把江南的人全部灭口,也掩饰不住曹夫人的秘密,这点难道你没有想到?”

    “这点我也早就想到了,只是想暂时把秘密遮掩下来,总舵那边的事以后再说。”杜文林说的这些倒是实话。

    “年轻人做事顾头不顾尾,根本就不考虑如何收场。”王公公又叹息了一声。

    杜文林无法再说啥,只有立在那儿听着。

    “曹夫人入教之事,若是被宣扬出去,朝中谏官不会饶过曹巡抚,其仕途也就算结束了。其虽然一向以清正廉洁著称,但是夫人既然有如此背景,他就难辞其咎!不可能不被牵连。”

    “厂工说的是!”杜文林应着,似乎觉得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同时,你杀人灭口之事若是为外人所知,你的前程不但保不住,连你的小命也要搭上。”王公公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杜文林早就想到事情败露的后果,的确就是如此。

    “唉!铃儿不知是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昨晚回家哭着求我帮你度过难关。丫头大了,心思也重了,知道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此事我先压着,琢磨一下如何化解即将来临的危险,难度的确很大。这几天如果没事,多去陪陪铃儿,过几天说不定又要出去执行任务了。”

    王公公的话让杜文林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与曹巡抚暂时是安全了,前提是必须想办法让铃儿开心。

    北镇抚司那边传来了消息,那块铜牌是虎组总旗英牧光所持有。英牧光十年前一直在淮安、扬州附近做暗线,后来失踪,再也没有消息传回。

    如今铜牌再现,总算有了其消息。

    王公公命令杜文林与王铃带着蓉儿直接去北镇抚司,落实此事。

    三人到了北镇抚司,刚好遇到值班的屠千军,把他们领进指挥使的值班房。

    骆思恭指挥使见三人到来,忙招呼他们落座,仔细端详着蓉儿:

    “这丫头长得还真像其父,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千户,那时其父英牧光还没参加暗组,经常跟我出去执行任务,所以我与他交情匪浅。后来独自去了南方做暗线,可惜再也没有回来。”说着,眼圈红了。

    众人恻然,皆不言语,蓉儿轻轻哭出声来。

    骆指挥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总算苍天有眼,给英兄弟留下了后人。这些年来你一人在外肯定也受了不少苦。给伯伯说说,你的经历好不好?”

    王铃接道:

    “还是我替她说吧。”

    把从玄空道人那儿了解到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大家听完皆唏嘘不已。

    “蓉儿既然身怀武艺,以后就在我北镇抚司工作吧,接替其父总旗之职,享受总旗的待遇。只是年纪尚小,暂时不会安排具体工作。平时跟着司里的长辈学学工作经验,练练武艺。不用几年,就是一位巾帼豪杰。”

    杜文林忙叫蓉儿感谢,蓉儿倒也乖巧,扑通跪下:

    “多谢伯伯的关照!”

    骆指挥使双手搀起,看得出他也很是喜欢这个丫头。

    杜文林与王铃告辞出门,蓉儿本要跟着一起回去,骆指挥使让她今天暂时留在镇抚司,把其身份登记造册,下午再派人送回东厂。

    双马并辔,缓步行走在郊外的小道上。

    “总旗一职,正七品。蓉儿小小年纪,官阶竟与县官老爷并肩。”杜文林笑道。

    王铃微微叹息:

    “丫头以后的生活有了着落,其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今天真热,到河边的树荫下凉快一会再走吧?”

    杜文林并未反对,下马来到河边的柳树下,面对着河坐了下来。

    王铃并肩坐下,痴痴望着平静的河水,幽幽说道:

    “还记得长荡湖吗?我们从湖里爬上岸时,也是这样并肩坐着,那时你我还比较陌生,可是眼中的风景却强过这里百倍。”

    杜文林默不作声,心中矛盾重重。

    说实话,王铃的人品并不差,相貌也足以能让所有男人驻足回首,可是自己却实在不愿接受这份感情。

    然而,自己能拒绝吗?

    曹巡抚的前程,其一家人的安危似乎都系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想欺骗她的感情,却又感觉无力拒绝。

    他知道王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在朝堂之上所有的官员得敬其三分。况且如今皇上正依赖其追查“红封教”,更是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本与其平级,可是也得对其毕恭毕敬,安心听从他的调遣。

    自己与曹巡抚谋杀证人之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欺君罔上。往小里说,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目前来说,能摆平此事的也只有王公公了。

    自己的安危倒是没放在心上,可是翠竹咋办?曹巡抚的前程呢?

    如果任由事情发展,曹巡抚削去官职,全家流放,那还是轻的。

    “又想起什么事了?”王铃的一双杏眼盯着他,轻声问道。

    “哦,想起江南之行,时间不长,经历的事情倒是不少。”他撒谎道。

    “唉,转眼两月就过去了,却还像是发生在昨天。”

    “岁月催人老,幸亏你我正值壮年,与老不搭边。”杜文林笑着。

    王铃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眼眉低垂,享受着短暂的温馨。

    树梢微动,河水荡漾。

    清风袭来,带走了闷人的热浪。

    杜文林的心跳加速,他已经是一个懂得爱情的青年,也会对漂亮的女人产生冲动。

    他对王铃从开始抗拒到现在逐渐适应了与她若即若离的相处,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少女的热情却在燃烧着他的心灵。

    曹翠竹的身影并未稍有淡去,但是身旁这位姑娘的柔情缠绕也并不让他厌恶。

    更何况,现在她可能是自己与曹巡抚一家的生死判官。

    以其义父王公公的能力,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也可以让他们活出生天。

    接受她的感情?可是曹翠竹已经在自己的心中牢牢扎下了根,又把她放在哪里?

    这种矛盾真的让人头疼!

    鱼儿跃出水面,引起阵阵涟漪。

    王铃倒也真的像不断跃水的鱼儿,让自己的心绪波动不已。

    隔天杨成杨尚书派人捎信过来,邀请杜文林去他家做客。

    下班后,杜文林骑马直接来到杨府。

    杨尚书也刚从吏部回来,换了便装亲自到庭外相迎。

    落座后,杨尚书笑道:

    “回来京城也有段日子了,感觉还是呆在家里好吧?至少不用没日没夜得奔波厮杀。”

    杜文林挠挠头,笑着答道:

    “开始出去时倒是真的不习惯那种江湖生活,不过现在感觉还是在外好,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却有整日坐在值班房里那些人永远体会不到的兴奋与刺激。”

    说到这儿,似乎感觉这样说有些不妥,赶忙又解释道:

    “我是说在部里按部就班的工作,时间久了会让人感觉心里疲惫。”

    杨尚书喝了口茶,笑道:

    “谁承想一个本朝状元郎,竟然爱上了江湖生活?”

    杜文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又开始挠头。

    “今天皇上私下对我说,想见见你,让你明天进宫”

    杜文林听说皇上想召见他,感觉有些差异。

    自己为官以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建树,只不过随着东厂的人去江南出了一趟差而已。如今皇上想见自己,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

    “我一个六品小官,能承蒙陛下厚爱,莫大的荣幸。晚生只是不解,陛下为了何事而召见我?”

    “我与王公公皆把你江南之行的表现上疏于皇上,皇上对你之才干赞赏不已,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大将风范,第一次出差就能有如此建树,假以时日,能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杨尚书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看着杜文林,似乎想看透其以后之锦绣前程一般,看得杜文林扭捏不已。

    杨尚书接道:

    “如今内有邪教不断挑起事端,外有甘肃乱民作乱,朝廷急需有才干之人为国家所用。明天皇上召你进京,可能是要对你委以重任。”

    杜文林兴奋不已,不管皇上指派自己做什么工作,他都感到荣幸。毕竟以他这样的小官员,能被召进宫里面见皇上的例子几乎没有。

    “你与应天巡抚曹时聘是翁婿关系。”杨尚书突然问道。

    杜文林的心中咯噔一下,心说:杨尚书是不是也得到了曹夫人入教的消息?

    “嗯,此事我曾经对杨大人汇报过。”

    “我只不过顺便问一句。”说着,杨尚书叹了一口气,略带遗憾得说道:

    “小女银瓶自那次蒙你相救后,经常会提起你的名字。”

    杜文林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又多了一件心事,杨尚书的意思他岂会不明白?可惜自己只有让银瓶小姐失望了。

    心中不由想起其袅袅身姿与俏丽的面容,轻叹一声,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