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猜测
最新网址:www.ibiquxs.info
    那是庆泰二十三年六月十七的戌时一刻,夕照渐隐、暗夜将至,温慕仪第一次遇见秦继。

    后来的很多年她都在回忆这一刻,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在她的回忆里,自己那一刻心情就如某本传奇里描写的一样,“彷如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p喧嚣,可是转瞬又觉得天与地都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可以看到的,听到的,都只有他……”好像只有这样的开头才对得起后来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但事实上,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眼睁睁看着这男人击晕了她此刻唯一的倚仗,只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或者立刻逃之夭夭,有多远跑多远去……

    冲动的念头只浮现了一瞬,她便开始迅速判断局势,分析完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后,悲痛地发现自己这边武力值基本为零,毫无胜算,要想突围只能走智取这条路了。

    平复下心情,她镇定道:“敢问阁下是何来历?因何出手袭我护卫?”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只得在语气中又添了j分凛然正气,“堂堂丈夫,以偷袭伤及nv子不说,还恫吓我这手无缚j之力的柔弱nv郎,阁下不觉羞惭吗?”身为长nv,她于族内时常训诫弟m,对这套路很是熟悉,此番说来,自觉遣词造句都甚为妥当,可令他觉出羞愧,却也不至恼羞成怒,心中很是满意。

    对方闻言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积雪压松、清泉击石,“小姐的世兄掳了舍m,某便说不得只好冒犯了。”

    舍m?这人竟是秦姒墨的兄长?所谓的至亲之人原是这个意思,她本来还以为是情郎呢!

    “然某并未恫吓小姐,亦无此打算。只要小姐安分守己,稍稍委屈j日,某自会将小姐完好无损地送回聚城。”

    送回聚城?这么说这人应也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听到了她方才的言谈,以为她真是聚城温氏的庶出之nv。这样便好,只要没传出“左相嫡长nv为强人所掳,数日未归”的传言,随便别的什么nv儿闹出此等丑闻,估计家族还是能够挺得住的……

    默默哀叹一声,她极识时务地朝他点了点头,“好。望阁下言而有信。”s1;

    对于她的迅速表态和极端配合,对方有些吃惊,蹙眉打量她p刻,方道:“小姐甚是从容。”

    “人为刀俎,我为鱼r,不从容也别无他法。既如此,又何必挣扎。”开玩笑,这人的身手连周映都能轻描淡写一招搞定,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之下也能暗中助她们逃出,还不被她们发觉,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登个山都得坐轿,能逃掉才有鬼呢,还不如好好休养生息。

    人贵自知啊!

    想了想,觉得有件事还是必须解释一下,“有一事阁下怕是误会了,我等并不曾掳劫令m,不过与她甚是投契,以曲艺相j而已。”

    对方一声冷哼,“你没有。但那个人有。”

    慕仪蹙眉回忆p刻,实在想不出姬骞是在何时已把心头的打算付诸行动还被这人给看了出来,只得暗骂一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事还没g就被人发觉了,倒连累了她!

    “冒犯了。”一个声音传来,便见那男子伸手上前,似yu握她臂膀,慕仪顿时大惊,“你要作甚!”

    “我们需得立刻赶路,小姐‘手无缚j之力’,难不成打算自己走么?”

    “便是如此,你也不可碰我,否则岂非坏了我nv儿家清誉!”

    “某……”

    “别某某某的!没得商量!你若敢碰我半分,我便立刻投缳缢死自己算了!没的受这般屈辱!”

    秦继看着这个p刻前还觉得从容淡定的nv子,微叹口气,“小姐以为某是那孟l之徒?某既应允将小姐安全送回聚城,自不敢有半分无礼,小姐多虑了。”

    “那,那你方才伸手,意yu何为?还说什么冒犯了……”

    秦继摊开右手,一p翠绿的树叶躺在他纹络清晰的掌心,“适才见落叶飘飞,怕乱了小姐妆容,这才伸手接住。至于说冒犯了,”指向江畔,“我们此番走水路,那里藏有轻舟一叶,只是舟身简陋,怕是要累小姐受些辛苦,因而致歉。”

    慕仪只觉得自己耳畔微热,不知道脸上是不是也红了,慌乱地背过身子,她结结巴巴道:“那,那我这nv护卫你要如何安置?”

    秦继语气淡淡,“总不会让她有事便是。小姐勿忧。”

    半柱香后,周映被藏在江畔的树丛之内,慕仪则登上了她此生坐过的最小的一艘船,刚踩上去船身便左右摇摆,吓得她花容失se,还好秦继随后便一脚踏了上去,稳住了小舟。

    撑起长蒿,小舟如离弦的剑一般飞快地划向江心,慕仪看着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的秦继,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兄m扮起渔夫来都能以假乱真,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父辈的职业。

    月上中天,玉带般穿过千里沃野的青凌江在月夜下更显冷寂幽绝。碧水映月,波光粼粼,那浸在水中的圆月也波动不止,倒比那夜空中的正主更多了j分意趣。

    一叶扁舟漂在江心,江面星光点点,衬得这小舟如漫天繁星的夜空中的一抹微云一般。

    慕仪独自坐在船舱内,以手支颐,眼睛盯着虚空的一处半天也不转一下,正是在全心全意地发着呆。

    那掳劫她的男子倒是说话算话,上了船便只在舱外撑船,进也没进来一下,她乐得清静,正好整理下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很明显,这男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前去盗取太祖御书,本以为一切顺利,哪知却被他们给撞上了,不得已只能让其m出面想绊住他们,却被他们给反扣住。恰好此时盛y的官兵也寻到了竹楼,他见无法救出mm而慕仪正在侍卫的保护下全心全意准备落跑,索x暗中助她突围,再出手擒住她,作为换回mm的筹m。

    想到这她不由暗恨,自己不就是稍稍不讲义气了那么一点点嘛,至于受到这么大的惩罚吗?老天也实在太不讲理了些!

    等等!有哪里不对!慕仪蹙眉,凝神思索。以那人的身手,甩掉他们俩跟玩儿似的,实在没必要把自己mm给舍出来,以秦姒墨那尚不及姬骞的身手,被反擒住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再者,此前在自己的试探之下,秦姒墨吐出的言语实在不似作伪,字句皆是真心。一个不通世事、三言两语就被敌人给打动了的人真的可以做此等大事的帮手么?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作此愚蠢且毫无必要的决定。

    乐声忽起,在这寂静的月夜里格外清晰动人。慕仪朝舱外望去,但见秦继坐在船头,正自吹埙。她有些好笑,这人明明做着风雅之事,周身却无半分柔和气息,腰背挺直、岳峙渊渟,倒似个征战归来的将军。可他奏出的曲子偏又不若他本人这般气势十足,曲声中淡淡的愁思似落花飘入流水,身不由己却不得不随波逐流,端的是无奈矛盾到了极点。

    这个人也无奈矛盾到了极点。

    秦继正凝神注视江心之月,曲子吹得漫不经心,渐渐地便不知自己在奏些什么了,一切皆由心而发。水光和着月光在江面跳动,他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神智也越来越恍惚。

    “‘独此林下意,杳无区中缘。’这曲《林下意》讲的原是归隐之士的淡泊怡然,却教阁下吹得愁绪满怀,真真不符这个名字,不若改了唤作《落花意》方算匹配呢!”一个泠泠的声音传来,却比这江水更清冽j分,似能涤清他心上的烦扰尘埃般,惹人心动。

    他慢慢回头,但见那被他劫来的小姑娘施施然立于船头,仪态端雅,只是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自己,暗藏揶揄。

    微移开眼,他淡淡道:“某不如小姐精通曲艺,此曲随意吹来,本无章法。小姐若觉此为《落花意》而非《林下意》,便如此叫吧。”

    慕仪微微一笑,“阁下误会了,小nv子此言并无嘲弄之意。只是窃以为,曲声便是心声,阁下这曲《林下意》指法一个未错,技艺上毫无瑕疵,应是阁下常自吹奏的缘故。既是心ai之曲,想必阁下对曲中之意是十分向往认同,可到了自己吹奏的时候却又奏出了身不由己的无奈之意,才令得小nv子惊讶之下发此感叹。”

    凝视着秦继微动的身躯,她慢慢重复道:“‘独此林下意,杳无区中缘’。阁下可是困于区中缘,难求林下意,故才心头苦闷、对月抒怀?”

    秦继愣愣地注视她良久,终于缓缓露出个笑容,极淡,却发乎真心,“常听人说‘高山流水’,今日方知,世间竟真有知音一事。”

    “既为知音,阁下可否以真面目相对?”慕仪微笑。自打见面起,这人便一直戴着黑纱箬笠,面孔隐在后面看不真切,搞得她好奇得不得了。

    本来只是随口说一句,没抱太大指望,谁知对方竟真的摘下了箬笠。黑纱拂过,皎洁月se下,那张令她猜测了大半日的面庞就这么坦荡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慕仪自y见过许多风姿俊逸、气度高华的名士显贵,与她自y定亲的姬骞更是煜都出了名的俊美郎君,自以为对美男子的承受能力已经非常之强,却不想今日竟还能遭遇一个水准这般高的,一时竟看走了神去。

    秦继剑锋般的眉mao微挑,“怎么?”

    慕仪回过神来,抿唇微笑,“无。只是郎君美甚,妾一时看人了迷。”

    时人

    重视容止,对于p相过人者总是颇多美誉,便是nv子当面赞之于口也是寻常,慕仪此举并不算出格,秦继却仍觉讶异,“小姐这是在赞某?”

    也不怪他惊讶,时下推崇的美男子多是走y柔儒雅路数的,不然便是姬骞那种风流俊逸,这秦继的五官却是英挺刚y,如一柄锋芒大露的宝剑一般,处处都是寒光冷冽。

    敛衽一福,慕仪给这位美男子致以最大敬意,“然。小nv子自知时人皆喜潘安仁的y柔俊美,可我却偏ai嵇叔夜的昂藏轩朗。”语气陡增追慕向往,“史书上说,嵇康身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小nv子以为,阁下风姿气度,不下嵇叔夜。”

    秦继闻言沉默不语,良久方慢慢道:“小姐谬赞。”顿了顿,“却不知小姐对某这一番溢美之词,所为何事?”

    慕仪一点没有计策被拆穿的窘迫,笑得万分坦然,“自然是请教玉郎尊讳啊!”

    他凝视那张笑yy的小脸p刻,终是轻启薄唇,“秦继,c字绍之。”

    慕仪含笑欠身,“原是绍之君。小nv子还有一事不明,望绍之君可以解h。”

    秦继不置可否,慕仪自顾自地说了:“以绍之君的身手要想甩掉我与世兄二人实非难事,却为何要使令m候于青凌江畔,徒添危机呢?”

    秦继本以为她会问自己窃宝的理由,却没想到她开口竟是问的这个,思忖p刻答道:“非是某使舍m候于江畔,实是她偶然察觉我yu以身犯险,担忧之下自作主张跑来助我,却又不知我意yu何为,才弄出这样的事情。”

    合情合理,慕仪直觉这个解释应该是真的,满意地点点头,再接再厉,“那,绍之君为何要窃那太祖御书呢?”

    还是问到了。秦继默默看她p刻,忽地扬眉一笑,这回没了面纱斗笠的阻隔,慕仪看得真切,这冷口冷面的秦绍之笑起来眼睛处居然有一圈笑纹,配上他秋水般的眼眸,温柔得直似要将人溺毙了一般。s1;

    慕仪看得愣了愣,猛地伸手推他一把,怒道:“不想说便不说!你不要给我使美男计!”

    秦继措不及防,后退了一步,便听得“嗒”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出,慕仪随之低头,只见一枚圆形玉佩正静静躺在船上。秦继见状本想立刻拾起,怎料慕仪却先于他弯腰捡起了玉佩。他顿了顿,索x由她去了。事情若这样发展,也算不得错了。

    慕仪借着月光打量,只见玉质莹润通透,玉身雕刻着一个繁复的图案,瞧着像是家徽。她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凝神细看p刻,忽的轻chou一口冷气,一抬头便见皎皎月se下秦继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她镇定地把玉佩递过去,秦继却不接,“的?”

    “没……”

    “方才小姐问某为何窃宝,我想小姐此刻大略已经猜到了吧。”

    “……”

    秦继笑起来:“小姐这个表情,是在害怕?”

    慕仪知道逃不过了,深吸口气,“是,小nv子心中惶恐。”

    “为何惶恐?”

    “唯恐绍之君杀人灭口。”

    “哦?我为何要杀人灭口?”

    “只因那玉佩,乃是那被太祖诛于琼华楼的太守赵舜之物!”慕仪心一横,直视着秦继,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秦继沉默p刻,“你识得赵氏家徽?”

    “y时曾在书籍上见过。”

    “竟有书籍会记载一个被太祖用来祭旗的宵小的家徽?”秦继语气微讽。

    自然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野史杂谈……

    慕仪默了p刻,斟酌道:“我这个人,素来博览群书,博览群书……”

    看秦继情绪不稳,她柔声细语,“敢问绍之君与那赵……赵太守,是何关系?”

    秦继闭眼,“实乃先祖。某奉家慈遗命,务必要从琼华楼取出那使先祖蒙羞百年的御书,焚于墓前,告w亡灵。”

    “可我,不曾听闻赵太守留有后嗣……”

    “先祖过世时,曾外祖父尚未出世。”秦继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了。

    慕仪思考了一瞬,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蠢货。史书记载赵舜未有q室,也没有孩子,那么这秦继的曾曾外祖母多半便是赵舜的外室或者红颜知己了。无名无分便生了孩子说出来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怪他不愿意多讲。

    脑中猛地划过一个可能x,她抬头,看着秦继紧张道:“你你你,告诉我这些,不会是已经拿定主意要杀人……杀人灭口了吧!”

    秦继愕然地看着慕仪,半晌笑起来,“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慕仪一步步后退,“你不是说,你抓了我只为了换回你mm么?我跟你保证,我要是死了你mm肯定活不成了!剩下你一个,余生也准备好应付皇家和温氏的双重追杀吧!”

    秦继笑意更深,看在慕仪眼里只觉得诡异,“姒墨若是不在了,我在这世上也就了无牵挂,还活着做什么呢?自然得随她一起,好在h泉路上继续照顾她。这样也好,反正我这二十j年活得忒不痛快,早恨不得了断了才好。如今御书也拿到了,母亲的遗命已经达成,与其活着应付没完没了的追杀,倒不如死了痛快。二十年后一切重头来过,没准会是一番无忧无惧的快意人生。”

    “你,你不要想得这么开——啊——”右脚忽然踏空,慕仪猛地向后仰去,眼看便要掉入江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秦继飞身一闪,瞬间便到了慕仪身边,手臂一伸便揽住她的腰肢,牢牢接住她将坠未坠的身子。

    明月。碧波。轻舟。

    少nv长裙飘飘,双脚虽然踩着船舷,身子却是半倾,立在她身侧的男子伟岸而英俊,有力的臂膀扣住少nv的纤腰,使她不至于那掉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之中。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微微灼烫的t温,闻到他身上隐约传来的翠竹清韵。

    夜风微凉,拂动二人的鬓发,乱了思绪心c,乱了红线命盘。

    仅仅一瞬。

    慕仪猛地从怔愣中清醒过来,朝秦继的方向一个翻身。这个翻身的姿势她做得万分连贯迅捷,活了十四个年头再没有一个姿势她做得这么让自己满意过。她本来是躺在秦继臂弯,两人面朝同一个方向,这么一翻身,两人眼看着就要面面相触了!然而就在她动作的同时,又把双手按上秦继x口,使劲往下一压,等于是把秦继当成了一根栏杆,借助这根栏杆让自己从半倒的窘境中重新站直。而方才为了救她,秦继双脚只有一半踩上了了船舷,足跟处已经凌空在外。此刻慕仪这般在自己臂弯内翻身还同时把他往外面按,他一下没有稳住,竟就被这么y生生地按到了江中!

    巨大的水声响起,慕仪看着四溅的水花,咬牙切齿,“登徒子!”

    p刻后,秦继浮起来,却不急着爬上船,就这么浸在冰凉的江水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慕仪。

    慕仪在这样的目光中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是你冒犯本小姐在先!要在家中,你早被拖出去杖杀庭下了!”

    秦继默然,摇头苦笑,“是,是。是某冒犯,怨不得小姐。”

    慕仪冷哼一声,秦继道:“小姐可否往旁边让一让?某一会儿上来时,不要让水花溅到小姐身上。”

    慕仪往旁边挪了挪,秦继右手扶着船舷,用力一撑便坐上了船头。他浑身s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慕仪看他s发贴面,英俊的五官浸了水显出j分柔和,高大挺拔的身子上贴着薄薄的夏衫,身形毕露,简直还不如不穿。

    脸颊猛地烧红,她一跺脚,“我,我进去了!”

    “小姐且慢。”秦继淡定道,“某衣衫s透,还请小姐允某先进去换过裳f。”

    “不可!断断不可!”慕仪斩钉截铁,“这船舱是我今晚要歇息的地方,你一个男子,怎可在里面换装!”

    秦继笑起来,“那我往日在里面换装的次数可多了,这该怎么算呢?”话一出口就觉异样,不由一怔。

    这位温小姐会有这样的看法情有可原,如她这般闺训森严的大家小姐自然是时刻谨记男nv大防,方才被自己抱住恼怒之下推他入江、此刻不让他在她将要歇息的船舱内换装都是正常反应,怪不得她。可自己这般言辞轻浮孟l,却大大失了素日的沉稳,让他一时有些迷h,又有些不安。

    微微抿唇,秦继歉然道:“某言辞无状,小姐勿恼。”

    慕仪看都不看他,掀帘进了船舱,里面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一个包袱被掷了出来,直直砸到他身上,“你的裳f!”顿了顿,“怎么你们这些武林高手衣fs了不能用内力烘g么?传奇里写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秦继抱住包袱无奈摇头,又听到慕仪恨恨道:“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起要杀人灭口的话,随时可以进来取我x命!”

    秦继这才想起适才自己一时x起跟她开的那个玩笑,又是大大一怔。

    &n

    bsp;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他都太过失常。

    忽地想起一事,他问:“方才,我若伤了你,余生便会被温氏与皇家共同追杀,怎么,小姐不是只是聚城温氏的旁支庶nv么?”

    里面沉默了半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族中长辈做主,待我及笄适年之后,便要将我嫁给一位藩王,为……为贵妾……”

    秦继闻言沉默,心头莫名的一阵烦躁。随手将包袱抛到一旁,坐回船头拿出陶埙又开始吹奏。慕仪坐在船舱内,听着埙声高高低低地传进来,庆幸地拍拍x口,好险好险,差点就圆不过去了。

    埙的音se自带一g悲戚、哀婉,秦继的埙声更是无奈又彷徨,慕仪听着这绵绵不绝的埙声,摸摸还有些灼热的脸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阖眼靠在舱身上,本想休息一下,但许是这一日太过劳累,不一会儿意识便模糊了,竟就这样在这简陋的船舱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慕仪才深深地领悟到自己昨夜的错误。因着自y身侧仆婢成群,导致她从无独自在外过夜的经验,更不知道原来没有躺在高床软枕上安睡通身便会疼痛到这般地步,连稍微活动一下手臂都让她觉得骨头像碎掉了一般。

    秦继立在舱外,听着里面小姑娘的惨呼连连,忍不住道:“舱内备有床铺,你怎么也会弄成这样?”

    慕仪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蠢得靠在舱身上睡了一晚,只是咬牙不答。秦继得不到回答,无奈道:“舱内备有舒经活血的y酒,可要某进来找给你?”

    “不不不!你不可进来!”慕仪惊叫,“我,我尚未理妆,怎可见外人!你要敢进来我就立刻投缳缢死自己。”

    同一个威胁用第二次明显不如第一次好用,秦继平淡的声音隔着船舱传来,“此处是青凌江江心,小姐恐怕难以找到地方自缢。”

    慕仪恼羞成怒,“那我便一头扎江里,淹死算了!”s1;

    秦继沉默p刻,还是给了她面子,“床头的木匣内有铜镜木梳,陶罐内有清水,可供小姐理妆之用。”

    里面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两柱香后慕仪挑帘而出。一头乌发梳得微s,柔顺地披散肩后,裳f虽是昨日的,却穿得十分整齐,半分看不出凌乱。

    她镇定地走上船头,看着徐徐而升的朝y,微笑道:“旭日壮阔,真是世间美景。”

    秦继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感叹,似有所悟,“小姐为何不曾梳髻?”

    慕仪神se不变,“出门在外,梳髻太过麻烦,且青丝合该任其披散,盘发结髻失了自然之道。”这是秦姒墨的口吻,她也算现学现卖。

    秦继唇畔慢慢浮起笑意,“小姐莫不是不会梳髻?”

    “胡说八道!本小姐就是不喜欢盘髻,有何不可?且我尚未及笄,不梳正合适!你不j分就可以对我随意猜测,当心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秦继看她小脸微微涨红,知情识趣地住嘴,扭头看向朝y,“得是,此间确有壮阔美景。”

    慕仪见他摆明不信的神se,暗暗咬牙。天知道方才她忍着剧痛对着镜子纠结了多久,才把头发梳成了这个可以见人的模样。从小到大走到哪里身边不是一堆人伺候,她从来不知梳个发髻竟这般困难,早知道定要学上一学,今日也不会这般丢脸了!

    脑中忽又闪过昨夜那个y差y错的拥抱,更是羞愤气恼,暗下决心,一定要赶快忘掉忘掉忘掉!

    正胡思乱想,却听到秦继说:“某已与小姐世兄联系,约好今日巳时三刻于枫华亭相见,届时小姐便可安然回到兄长身边了。”

    联系?他们不是在江心漂了一晚上么,这个混蛋是怎么跟那个混蛋联系上的?

    秦继看出了她的疑h,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声,便见一只通t青碧、尖喙血红的小鸟从船舱后猛地冲出,兴奋地绕着慕仪飞来飞去,翅膀扑腾鸟鸣啾啾,十分欢快的样子。慕仪被它绕得眼花,又有些高兴,伸出手指让它落上来。

    “它叫小青。”秦继轻声道,“它好像很喜欢你。”

    慕仪抿唇一笑,“小青,你好啊!我是阿……阿蕗!现在我们是朋友啦!”看向秦继,“所以是小青替你去给我世兄传信?可它要如何找到他们呢?”

    “姒墨在的地方,小青就能找到。”

    “那你就不怕对方循着小青的痕迹,找到我们?”

    秦继第一次露出了傲然的表情,“这天下能追踪到小青的,无论是猛禽还是轻功高手,怕是都还没生下来呐!”

    慕仪看他这副模样,就像一个为子nv自豪的父亲一样,直白狂妄得让人忍不住喜欢。

    秦继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轻咳一声,拾起竹蒿用力一撑,“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可上岸,届时小姐可用些早食,此时还请进舱内休息吧。”

    慕仪想到马上就要上岸,实在不愿还是这副样子,闻言正中下怀,立刻一瘸一拐地进到船舱内继续跟三千烦恼丝搏斗。

    所谓枫华亭,乃是聚城之外一百里之地的一处石亭,因亭周遍植枫树,每到秋季便是枫叶红于二月花,绚丽华艳,故此得名。

    青凌江纵贯盛y与聚城,秦继停船的江岸距离枫华亭已经不远,慕仪用一根白绢带把长发束起来,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江畔景se,不像是被挟持,倒好似出来踏青览胜一般。

    秦继走在她前面,侧眸打量身后nv子一脸自在,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她才好。一会儿灵慧通透得了不得,一会儿又呆钝到这个地步,莫非真的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要到枫华亭,必得先穿过环绕亭周的一大p茂密的枫树林,慕仪一路左顾右盼,但见绿c如茵,繁花如簇,有潺潺流水穿过林间,叮叮咚咚的声音和拂面的清风让二人心头微微放松,就连秦继的表情也都柔和了j分。跳过三条小溪之后,终于透过树木间隙看到前方空地上,一座古朴的石亭安静矗立。

    时辰已到巳时两刻,慕仪立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枫树后,远远看到姬骞换了一身藏青曲裾深衣,玉冠束发,立在亭内显得十分俊逸潇洒。秦姒墨则是一身秋香绿云锦曲裾,乌发绾成灵蛇髻,佩点翠镶蓝宝蝴蝶cha梳,坐在亭内的石凳上,表情有j分漫不经心。

    禽兽!她咬牙切齿地腹诽。自己生死未卜,连头发都没得梳,这个家伙居然还有心思换装打扮!这么招摇站在那里是要做什么?说书么!

    他自己换了便罢,居然连秦姒墨也换了裳f!至于这么优待俘虏吗?她这边可是连个梳头的婢nv都没有啊!

    秦继本来立在她身后,此时忽然提步而出,直接朝枫华亭走去,慕仪愣了一下才想这人怎么这么放心,难道看我一路配合就觉得这会儿我不会逃了?他就不怕姬骞已经在周围埋伏了绝顶高手、只待他不注意便直接将她抢走?没了筹m他还怎么j换啊!

    还没想完就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天而降,手中寒光冷冽,直直朝秦继了招呼上去……

    所以,他直接走出去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埋伏的高手,于是决定先拿下再说么?

    黑se的身影是许知,白se的则是周映。两人皆是眼神冰凉,挥出的每一剑都透着昭然的杀意。秦继手执长剑与二人缠斗在一起,虽暂时难分胜负,但就算是慕仪这样毫无武功之人也能看出,秦继取胜只是早晚的事。

    慕仪眸光一闪,觉出j分异样。周映会被派来保护她只是因为她是姬骞手底下身手最好的nv子,许知则强在轻功,素日专司的是监视追踪之事。这两人都不是姬骞豢养的影卫中身手顶尖儿的,对上武功卓绝的秦继就算是偷袭也胜算无j,遑论是这样明明白白的y打?可他为什么没有召回武功更高的j个影卫,依然选择让他们来打这必输的一场呢?

    尚在思索,却见两声兵刃相击的声音,周映手中长剑已经飞出,钉在一株枫树粗壮的树g上。许知剑虽在手,脖颈上却已架上一柄寒光冷冽的利刃。

    败局既定,一直旁观战局的姬骞依旧不急不恼,笑yy地朝秦继微一拱手,“久闻秦君武功盖世,今日领教,果不其然!”

    说得好像自己跟人家打过一样,慕仪鄙夷。

    姬骞虽素有“精于骑s,每发必中”的名头在外,打架的功夫也够得上一声高手,但对上秦继这种级别的就根本连瞧都不够瞧了。难怪他都不好意思出丑,只肯让手下来丢这个人……

    似是没察觉到她的腹诽,姬骞眼神温和地看向慕仪,柔声唤道:“阿蕗mm,一切可好?”

    慕仪扯起唇角g笑三声,“呵呵呵,一切都好,有劳世兄惦记。”

    姬骞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向秦继,“昨日情况危急,多亏秦君照拂小m,某在此谢过了。”

    秦继长剑慢慢从许知脖颈上收回,神se淡淡,“兄台客气了,舍m不是也给兄台添了许多麻烦么?阿墨,今日晨起抚的是何曲子?”

    秦姒墨语气平静,“《芙蓉花事》。”

    秦继也满意地点点头,“如今正是芙蓉花开之时,此曲很是应景,甚好。”

    慕仪被这诡异的对话给噎到了,正打算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却见姬骞朝自己招招手,“阿蕗,过来。”

    她懒得看秦继

    的面se,直接走到姬骞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以手支颐自顾自进入冥想状态。

    秦继问:“既然我与兄台的mm都安好无恙,可否兑现昨夜的诺言?”

    “秦君要带令m离去从来不需要某的准允。以秦君卓绝天下的身手,如果想要离开,没人能够阻止。”

    枫林四周传来林叶簌簌之声,秦继凝神听了p刻,沉声道:“既然兄台这般认为,却不知此刻枫林外整肃接近的人马是怎么回事?”

    姬骞道:“秦君误会了,此刻围上来的非为某的人马。实是某因秦君之故被疑为窃宝贼人,盛y兵卒追逐不休,堪堪摆脱又被咬住。某本打算处理妥善后再赴秦君之约,然爪牙难缠,与君之约又近在眼前,便说不得带他们一并过来了,也让秦君切身t会下某这两日的辛苦。”

    姬骞言笑晏晏,蓄意报f说得这般坦然,倒让秦继露出j分意外,打量他p刻后,终是施礼道:“某窃宝原属情非得已,不想连累了兄台,抱歉。”

    姬骞大笑,“秦君这么讲,倒让某不好意思了。昨日便打算掳劫令m,今日又兵戈相向,还以为要结成生死之仇,此刻却听到秦君的致歉。这般通情达理,却是某枉作小人了。”

    “原是某窃宝连累兄台在先,之后种种也怪不得你。”

    听两人的对话居然向“一笑泯恩仇”的方向发展过去,慕仪无力望天,“两位公子,你们就算要结拜也请先搁置一旁可否?想想怎么对付五百步之外那些要捉我们去府衙的人好吗?我先说好,我是绝对不会去见识盛y的大牢的!”

    实在不行就亮出身份好了,她这个盛y翁主也不是白当的。还没见过在领主在自己的汤沐邑被抓起来的,她可没兴趣当这古今第一人……

    秦继略一思忖,“不若我带小姐逃出去?”s1;

    “然后再继续被到处追捕?”慕仪摆摆手,“算了吧,此非长久之计。我估计我们的画像都已经做好了,这回还抓不住就得发海捕文书了。就算我丢得起这个人温氏也丢不起啊!”

    “那小姐的意思是?”

    慕仪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只要让那盛y府衙的人知道窃宝的是你,我们只是被无辜连累,一切就都解决了啊!反正你武功那么高,越狱什么的还不跟玩儿一样!”

    秦继看着慕仪晶亮的眼眸,慢慢道:“得是。只是敢问小姐,要如何让那些人相信此事的确与你们无关,而不是我三人相互勾结、彼此脱罪呢?”

    慕仪眨眨眼,“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放弃你的妙计吧。”姬骞带j分冷意的声音传来,“这回恐怕什么计策都不管用了。”

    慕仪微诧,却见枫华亭四周的枫树之后c水般涌出上百兵卒,队形整肃,呈环状包围石亭四周,似乎是与昨夜竹楼相同的情况,但今次的领头之人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一切已然不同。

    f绯袍,缠金带,面容冷凝,器宇轩昂,正是前东宫侍卫头领、现任执金吾沈翼沈仲卿。

    他怎么会在这里?慕仪心头大h。

    执金吾身负统帅禁军保卫京城及宫城的职责,无大事不会离开煜都,怎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这里?太祖御笔遭窃的消息尚被封锁,纵是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也不该这么快便赶到。而且看这军容整肃,无论如何也不像匆匆前来的样子。

    沈翼j步上前,直直朝他们跪下,“执金吾沈翼参见吴王殿下!参见盛y翁主!”

    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秦继陡然变冷的目光,以及秦姒墨难得一见的诧异,慕仪无力地闭上眼睛,暗道一声沈仲卿算你狠!拆穿姬骞的身份便罢了,竟连她也不放过,还拆穿得这么彻底!不唤素日唤的温大小姐而称盛y翁主,无非是担心温氏分支众多、大小姐也众多,怕那两位不能迅速领会她的显赫身份,故而搬出这个天下只此一家的敕号。

    “吴王殿下?盛y翁主?”秦继慢慢重复,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竟是这样。”

    “绍之君……”慕仪想说句什么,却见秦继一把抱住秦姒墨,纵身跃起似yu逃走。

    “拦住他!”沈翼冷声令道。其实无需他命令,早在秦继动作初起的时候便有多名兵卒朝他出手。昨晚竹楼的追兵已然身手了得,今日沈翼带来的更胜一筹,秦继与秦姒墨联手而战也一时脱身不得。

    慕仪看着激战成一团的众人,心头担忧。她与这对兄m虽然相识不过一日,昨夜又被秦继那般狠狠得罪过,却明白这二人品x磊落,会窃宝也是有情可原。本打算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敞开心扉聊一聊,看能不能找出解决之法,如今这沈翼横cha一脚,令她处处掣肘不说,怕是他们也再难相信自己了。

    那厢秦继终于摆脱身侧之人,揽住秦姒墨的腰肢便要带她以轻功逃走。沈翼看着半空中的两个身影,一个眼神使出去,便见密密的箭矢从枫林各个方向s出,直直朝二人呼啸而去!

    “住手!”慕仪立刻喝道,看沈翼等人皆不理睬遂提高音量,“沈将军,我以盛y翁主的身份命令你及你的手下,通通住手!”

    她语气凌厉而强y,带着世家贵nv不容辩驳的赫赫权威,众人闻言不由地动作一滞。便这么一瞬的功夫,秦继便已带着秦姒墨飞身而出,消失在枫林之外。

    沈翼终于扭头看向她,“翁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此人胆敢窃宝对太祖大不敬,其心可诛!翁主此时阻止以致放跑贼子,这罪责翁主担待得起么?”

    慕仪淡笑,“担待得起担待不得起都不重要,反正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罪责我已然担待定了。”琉璃般的眼眸带着一g子冷意凝视沈翼,“既然如此,便请沈将军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沈翼不语。慕仪微笑,“以将军高见,面对如此情形,是杀了贼人泄恨重要呢还是早日寻回太祖御书更重要?”

    “自然是同等重要!御书要寻回,这贼人也必须诛杀!”

    慕仪点头,“将军说得是。但这御书藏于何处只那窃宝的贼子一人可知,将军方才若真诛杀了他,倒是惩处了冲撞太祖的狂徒,可那遗失的御书要如何找回呢?这般顾此失彼,也算不得对太祖尽了忠了。”

    沈翼冷笑,“那以翁主言下之意,如今这般贼人与宝物两者皆失倒算是对太祖尽了忠了?待臣想想,方才翁主与那贼人言辞亲密,倒似是旧相识的模样。臣还听说昨日御书被盗之时,翁主与吴王殿下亦在现场,难不成竟不是巧合,根本就与二位殿下有关?”

    姬骞轻笑,“仲卿君这话说得真是甚有胆se,若非亲耳听到,本王都要当是别人在污蔑了。你不是言官,这般无凭无据地疑及上位,你真当本王办不了你么?”

    沈翼面无表情,“臣只是据实分析,若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然方才上百兵士亲眼所见,二位殿下与那贼子过从亲密、言谈甚欢,便是臣不去多想,只怕亦难堵悠悠众口。”

    “那么,若是本王在七日之内寻回太祖御书,是不是便可以洗脱嫌疑了?”

    沈翼顿了p刻,沉声道:“这个自然。”

    “那便成了。本王在此向你与众兵士承诺,七日之内,定让太祖御书重归琼华楼。”

    沈翼眸光微动,“那若是七日之后,殿下仍未寻回太祖御书呢?”

    “那便当那御书就是被本王遗失的,我自会回煜都向父皇请罪!”

    莫名其妙竟立下了个军令状,慕仪有些崩溃。再看姬骞满脸笃定,不知道他又有什么y谋诡计,此情此境亦不好出言相询,只得按捺住疑h不发,作淡定状微笑不语。

    沈翼却忽然转向她,“翁主可是打算返回聚城?”

    慕仪挑眉,“怎么?”

    “臣今晨出发之时,万大臣若是见到了翁主,便请您至盛y郑府一叙。数月不见,万大小姐甚是惦念翁主。”

    慕仪这回终于露出一个真真切切、热情洋溢的笑容,“哦?万大小姐竟也来了盛y?既然如此,我说不得要走这一遭了!”转身看着姬骞,“殿下自去忙正事吧,小nv有沈将军及万大小姐陪伴照料定不会有事情的。殿下无需担忧。”

    姬骞看着她黑晶琉璃般转个不停的眼珠,知道她已经被万黛送来的战帖挑起了斗志,此刻怕是无暇顾及自己和御书了,再说后面的事情太过麻烦,他本也没打算让她搀和进来。

    “行了。你去吧。”淡淡吩咐一声,便见慕仪朝自己敛衽一拜,转身便朝枫林外走去,腰背挺直、气势昂扬。

    走了j步却又慢慢踱了回来,赧然地看一眼沈翼,轻声道:“沈将军,你可以带你的人先退下么?我……我有一点告别的话想跟吴王殿下讲。”

    沈翼看她一脸小nv儿态,轻咳一声,扬声吩咐众兵卒随自己退到枫林外。

    慕仪小手捏着裙子,半仰头看着姬骞轻声道:“你低一点。”姬骞含笑俯身,慕仪凑到他耳边,一脸柔情,“那个把我掳走的家伙名唤秦继字绍之他的曾外祖父的娘是赵舜的外室他偷太祖御书就是为了把它在赵舜墓前烧了所以你若存了心要找回御书的话最好动作快点不然就只能抓到一把灰了!”一口气说完之后再握一握姬骞的手,“保重,英雄!”

    姬骞:“……”